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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是这样……这个感觉。”海因里希嘟囔着,又在嘴里重复某几个音节,“不,不对……这里有问题……但是这里应该,应该……”

“用切分音?”

“棒极了!”沉浸在音乐中的少年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他的建议者,不过他确实立即接受了建议、修改了几处音符。“我看看……没错!是它!”他的指尖在键盘上飞速地划过,“天才,天才的处理方式——完美!”

一边说着,海因里希再次举起了魔杖。轻轻一挥,一卷羊皮纸从音乐室另一端横空而来;又挥舞一次,空中填写好的乐谱立刻“流”进了羊皮纸,整整齐齐排列其上。海因里希抬起手将羊皮纸抓到手中,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不过下一秒,这种笑容就被惊吓取代。“莱……莱因哈特?!”

“嗨!”

金发碧眼的青年立刻露出招牌式的迷人笑脸。“是的,是我,亲爱的亨利表弟。”

“海因里希,不是亨利。”少年立刻纠正道,表情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那个简称或者说昵称的厌恶。他随即抬起头,“但是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英国吗,作为驻英大使?”

莱因哈特轻松地耸一耸肩:“即使目前我确实从魔法部领取薪水,这也不意味着我没有假期。”他看到少年理解地点一点头,“不过更主要的,是我向来坚持某些话适合当面说,比如——生日快乐,海因里希。”

“哦,这样……生日?”海因里希点头的动作猛然顿住,他惊讶地抬起眼。“今天是我的生日?”

那双浅蓝色的眸子里惊讶实在太过真诚——真诚到即使自幼熟悉如莱因哈特·冯·葛雷特巴赫,也几乎要怀疑这确实就是他最真实的反应。不过也仅仅是几乎。莱因哈特努力克服了将手按上额头的冲动,但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嘴角的微微抽搐,“如果海伦妮姨妈的请柬无误的话,那么是的,是今天。”

“妈妈在这方面从不犯错。”海因里希回答,点头以强调自己的认真。他将写满曲谱的羊皮纸卷搁上一旁的书桌,“我猜侯爵夫人决定举办一场盛大的生日晚会,而我事实上不能用一段简单的即兴演奏打发掉外面大厅里的那些分不清音阶和音调,甚至连最基本音名都说不全的人。”

他的声音表明他确实希望这么做。莱因哈特忍不住叹气:“你知道你已经17岁,亨利。这意味着成年,意味着……任性时间结束。你不能仅仅凭音乐来判断人的好坏——决定你态度的好恶。”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亲爱的莱因哈特表哥。”海因里希回答。“但是你也必须承认,在这种基本方面有着天生缺陷的人为数实在不少。”

“但在梅琳赛—珍妮堡,这样的人为数不多。”莱因哈特抱起双肘,看少年重新将小提琴架上了肩膀。“至少,在外面大厅里,你所说的这一类人占绝对少数。”

海因里希的回答是一段快节奏的旋律——《查尔达斯舞曲》。飞舞的手指和琴弓引领出魔鬼般震颤人心的华丽,而不断加速的音乐容不下任

何插嘴的声音。

于是金发巫师耐心等待乐曲告一段落,“好吧,你的观点,再一次。”

“我的观点,再一次。”海因里希·拉姆施泰因重复。浅蓝色的眼睛在深褐色的额发映衬下几乎透明。“音乐是神奇的,尤其当人们第一次听到它。如果他们真的爱它,那么这段旋律从此刻印进人的心灵。如果不,那么也许他们可以学着欣赏和理解,但永远无法接近它的灵魂,让它成为生命的一部分。”他放下小提琴,透过音乐室巨大的落地窗看向庄园的车道。不断有敞篷马车和猎马载着宾客到来。“如你我此刻所能看到的,莱因哈特表兄,或许外面大厅里的那些人都被训练出足够的鉴赏能力以应付必要的场合,但这不能掩饰他们灵魂的空洞无物。”

莱因哈特皱起眉头:“这太严格了,海因里希。毕竟,音乐的感受……是私密性的东西。”

“而刻意显现自己对其感受理解的高人一等,则是最能够暴露出本质愚蠢、令人感到可笑和可恶的东西。”海因里希耸一耸肩。“不过放心,表兄,以上我所说的,不包括那位德文欧敦侯爵,佩弗利尔先生。”

莱因哈特立刻投去来势不妙的一瞥。但令他惊讶的是,少年露出了真正放松的笑颜:“当然不会包括他——因为尽管佩弗利尔在音乐鉴赏力方面不比任何人更高明,但高明的是他从不掩饰自己在这方面的缺陷。”

“他真的这么说?”

小客厅里,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从高脚酒杯上沿抬起眼,绿色的眼睛里透露着兴趣和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