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信息并不完全来自于他的自述。事实上,他用语言陈述的自我信息相当地简单:哈利·佩弗利尔,21岁。婴儿时期父母即因为反抗伏地魔而被杀害,他则由母亲方面的麻瓜亲戚收养,自幼生活在麻瓜世界,直到他父母的朋友将他重新接回魔法世界。他否认曾经在霍格沃兹上过学,但是他“确实得到过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几位巫师的指点”,而这是他能够在与食死徒的战斗中生存并取胜的根本。
我想当时哈利·阿尔法多少爷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这番自我陈述有多糟糕。当然,这不是说他有意欺瞒然而缺乏说谎的技巧,导致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暴露出破绽漏洞……不,完全不是如此——哈利·阿尔法多少爷确实是以他最真诚坦率的态度来回报格林德沃的救命之恩;仅仅出于审慎和的缘故,他对某些私人的、重要的东西暂时予以保留。这完全可以理解,也是符合礼仪、值得赞赏的行为。但是,少爷忽略了言语之外,还有着太多的东西能够传达出一个人的真实内在——而且是更充分和有效地传达。
“……英语之外,他能说很流利的德语。优雅、标准,表达方式具有明显的书面化倾向,以日常交流来说显得有些严肃和刻板,但并不形成交流障碍。在书写和书面表达的方面则无可挑剔。至于其他,则对巴伐利亚方言的语音语法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熟悉和接受。”
“他会说法语,稍稍带了一点洛林口音。比起德语这更像是他生活中的常用语,因此具有相当灵活和不那么正式的特点。但是他的书写相当规范,表意明确,语法严
谨,而措辞文雅得体。”
“他还会说一点俄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但不像德语、法语的运用自如,仅仅到可以进行最基本的交际、也就是礼貌寒暄的程度。”
“他有着相当深厚的希腊语功底。而且相比现代希腊语,他对古典希腊语的掌握可以用‘出色’来形容。”
“他的拉丁文掌握得很好,阅读四、五世纪以通俗拉丁语书写的文献完全无须借助字典之类的工具。因此藏书室中将近三分之二的藏书对于他是开放的。”
“他对古代魔文有相当的涉及。在中古魔文和魔法咒方面的知识远远超出一般程度,甚至一部分专业的研究者也未必能够达到他这样的水平。他先后零散地指出了尤金·德奈莫所著《中古魔文体系之于现代魔咒的影响》一书中十九处错误,而其中十四处有关语法的观点已经得到了相当有利的证明。”
“他不擅长龙语和精灵语,对妖精、矮人、绿仙子等魔法种族的语言了解得也少而零碎。但是就目前所流传和保存下来的、这些魔法种族可以被巫师习得的那部分攻击和防御魔法,他对他们语言所掌握的程度足够他顺利地使出以上全部。”
“对于所掌握的各种语言,显然他听得懂所有那些的俚语俗语,但从来没有哪怕是一个粗鲁低下的单词在他自己的言谈中出现。”
“他对格林德沃藏书室中比德姆斯特朗更丰富的,由不同语言书写的,甚至根本就来自于众多不同魔法种族的藏书毫无惊讶。他显得非常适应在藏书室里度过整个夜晚和白天。”
“而对于实验室他也会显得同样适应,尽管因为身体尚未完全康复他并没有真的那么做过。但显然他有相当的炼金术基础和超群的魔咒才能。他可以在头脑中精确地模拟出药物炼制过程中全部的魔法反应。”
“与此同时,他具备将自身所知表述出来的能力,简洁明确且重点清晰——薇薇安小姐、奥斯卡先生和米歇尔先生得到他三言两语的指点后都在他们专注的方面取得了巨大的突破。”
“但他也同样很适应在厨房、起居室、花园这些地方度过一整天。即使在魔法力透支并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他也完
全不吝惜在众多小的事情……家务方面使用魔法。这些咒语有一部分是众所周知的,也有一部分是连我们的女管家,汉娜·费兹法赫太太都毫无概念的。但无论他使用什么样的咒语,都必然是在他自身魔法力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最快捷、最省力——最高效达到目的的方式。”
“他对家养小精灵的存在显得毫不意外。确切地,他的所有言行都表明出习惯有它们服务,并且对它们的种种服务怀抱尊重和感谢——这种态度因为真诚而尤其显出特别。”
“他看起来非常擅长融入环境,哪怕是陌生的、第一次进入的环境,都能在极短的时间适应和彼此协调起来。他会让自己处于一种放松的、随性的、舒适的状态,当他明确知晓只有自己一人的时候。但当有任何第二个人或者智慧生物在场,他都保持着相当的警惕戒备。当然,在戒备的同时,他的礼仪无可挑剔。”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见效缓慢因而容易产生无聊、焦躁情绪的养伤和恢复过程,他显出了充分的耐心。当然,偶尔也会有悲伤、失落、迷茫之类负面情绪出现,不过总体保持心平气和。而且他很好地体贴了我们的情绪,对一切治疗和恢复手段积极配合,并且在我们的面前表现出真心的感激和精神愉快。”
“对年长者礼敬尊重,对年幼者宽容爱护……他似乎能够应对人们的各种态度,敌意的或善意的,怀疑的或好奇的,排斥的或接纳的——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赢得他人的好感乃至友谊。虽然只有三个月时间,与他接触过的较年长者都认为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年轻人;而家里的年轻人们,女孩们都已经喜欢上了他,男孩们则承认他是值得尊重和有必要交好的。”
……
“那么,你怎么看呢,亲爱的路易斯?”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狄休斯老爷站在二楼书房的窗前,将目光从楼下花园中嬉闹着的年轻人身上收回来。奥斯卡·格林和伍德家的三兄弟为庆祝哈利·阿尔法多少爷的完全康复举办了下午茶会,但我知道这些男孩子的真正目的是和这个实际年龄还在他们之下的年轻人一较高下。三个月的时间已经令他们迫不
及待——在听过他一人对战接近两打食死徒还能取得完胜的经历后,这群男孩们的好胜心已经被彻底地激起……
或许还有女孩们的。我看到花园里临时的“决斗场”边,安东妮德小姐正跃跃欲试。伊利莎小姐和薇薇安小姐不得不一起抓住她才能阻止她代替自己的兄长下场。不过,她们的眼睛分明和安东妮德小姐一样,在春日午后温煦的阳光下,像最上等的宝石闪闪发亮。
“你怎么看呢,路易斯?”
让老爷重复问题,是身为侍奉者的严重失职;而听清楚了老爷的问题却不指其所指以致无法回答,这更令我羞愧异常。然而一如曾经的每一次,狄休斯老爷展现了他的宽容大度:“从方才你的陈述,三个月来格林德沃的家人们所看到、听到、感受到的,路易斯,你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我在心中长长出一口气。
“佩弗利尔先生是一位相当出色的年轻人。”我回答。
老爷抬起眉毛。他坐到窗前那张宽大而舒适的扶手沙发椅上,随手把玩随身的那只怀表。
“他拥有罕见的天赋,血脉中蕴含的魔法力和爆发力强大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