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使出吃奶的劲一剑从一名清军伤兵胸甲的缝隙狠命捅进去,再用力一绞,将两根肋骨连同内脏一并绞碎,一股血箭顺着剑身的血槽直直的喷起,几乎喷到他持剑的手上了。这名清军伤兵喉咙格格作响,没有惨叫,也没有惨叫,只是呆呆的铅云低沉的天空,目光涣散,绝望都写在脸上。沧州这一战他们又输掉了,输给了战力远逊于河洛新军和天雄军的川军,大清还有什么希望?他们这些随同皇太极杀入京畿的满洲武士还有什么希望?整个族群都没有希望了,还不如就此死了罢!
孙传庭有些吃力的从犹自抽搐的清军士兵胸口拔出长剑,看着明军士气如虹,狂啸着朝咬住溃逃的敌军疯狂砍杀,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只觉得浑身乏力,两条腿每一束肌肉都在触电似的颤抖着,必须以极大的毅力支撑着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虽然打过不少仗,但毕竟是个文人,还是头一回咬着牙顶上去跟敌人面对面的对砍,更
是头一回捅人。刚才是头脑发热,什么都不顾了,直到现在捅死了人才觉得阵阵后怕,差点就尿了。他喘着粗气走向秦良玉,声音略带一丝嘶哑:“赢了吗?”
秦良玉微笑着说:“大获全胜。”
孙传庭的表情像哭又像笑:“不容易…真的不容易!以后我再也不领兵打仗了,这真不是人干的事情!”
秦良玉一怔,看着他似笑非笑:“孙大人何出此言?方才孙大人可谓神勇,甚至亲自上阵手刃敌军了,真乃一员上将…”
孙传庭说:“以前打打流寇,打打山贼土匪还觉得挺轻松的,打了几场胜仗就觉得自己不含糊了,是一员名将了,可是今天,跟这些建奴硬碰硬的打了一场之后才发现,以前打的那些仗啊,只能算是玩过家家!”再次看了看远处围着自己的防线围成圈了的清军尸体,心有余悸:“这些建奴,面对着比篱笆还密的长槊方阵也敢直撞过来,
硬生生用血肉之躯撞开一条血路,我打了这么多仗,敌人是见多了,但是如此亡命的敌人真的是未曾见过,想起来都要做噩梦啊!”
秦良玉喟叹:“建奴的悍勇和敢战是出了名的,‘女真满万不可战’的威名是他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没有半点水分,可笑的是以前朝廷一直视他们为癣疥之患,不足挂齿!”她吁出一口气,露出笑容:“不过还好,我们有冠军侯,有他亲自统率百万大军北上,建奴的末日也就到了…不出意外的话,老身在有生之年,都用不着再撑着这把老骨头带领这些石柱儿郎千里奔波,跟这个可怕的敌人交手了!”说到这里,她不禁大笑起来,那笑容是如此的欢畅开怀,打从浑河之役后,这位女将军的脸上就再也没有过如此欢畅的笑容了。只是笑着笑着,她的眼角便泛起了泪花,也许她又想到了死在辽东战场的川军将士和兄弟叔侄了吧?
晚明时代的明军是出了名的会打顺风仗,一旦打顺了一个个勇猛如虎,势不可挡;一旦受挫即如受惊的羊群,
泄得不可收拾。经过杨梦龙大力整训后,北上的各部害怕打逆风仗的劣根总算是去掉了,但是打顺风仗勇猛如虎的传统可没丢!川军还好,即便是大获全胜,他们依然保持着较为严整的队形,战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还是谨慎点好。可是孙传庭指挥的那支秦军和河洛新军民兵就没有这么多讲究了,眼下敌军兵败如山倒,正是抢功劳的好机会,赶紧上啊,不上的是笨蛋!而且他们在清军重骑的冲击之下死伤惨重,一仗下来至少没了三千人,早就满腔怒火了,现在正好将这腔怒火全数发泄在那条落水狗身上!他们红着眼珠子嗷嗷叫着穷追不舍,刚开始的时候是几百人追两三百人,慢慢的就变成两三百人追几百人,到最后变成了两三个人追上百人,不管追过去的到底是多少人,敌军都只有一个逃字,根本就不敢回头反击!被他们追上的清军下场往往是很悲惨的,不是被乱刀砍成肉酱就是被十几把刺刀反复突刺,最后活活捅成一个大号马蜂窝!川军骑兵更是一路狂飙,尾追,平行,超越,最后堵在了逃兵的前头。他们同样是人困马乏了,但是一股狠劲支撑着他们,让他们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只要还有敌人都有使不完的劲,似乎一连打上三天三夜不用休息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