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河的上浮桥已经搭好,赵匡胤站在桥头望着五六里外的辽军营地满脸的愁容,东边的营地烟火滚滚,隐隐的有雷鸣之声传来,似乎在经历着一场生死鏖战。
他并不担心徐羡会战死,因为徐羡现在还活着已经算是一个小小的奇迹;他也不怕没有完成差事会被责罚,毕竟是柴荣严令不许他渡河的;唯一叫他担心的是徐羡一旦死了如何的向妹子交代,想到赵宁秀哭哭啼啼或斯底里的模样,他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旁边一个胳膊上系着红巾士卒来回的踱着步子,地上都快被他踩出坑来,张琼一脚揣在这个红巾都士卒的屁股上,“别再晃悠了,看得俺眼晕!”
陈牛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对张琼的这一脚并不在意,直接跑到赵匡胤的跟前道:“赵令公,你就派人过河救援一下吧,他们总共只有五千人,无论如何也是冲不破辽军营地的!”
赵匡胤沉默不语,张琼则是骂道:“你以为只有你着急吗?徐令公既是赵令公的兄弟又是妹婿,心里比你急千百倍,只是陛下不让赵令公过河,他也是没有办法。”
“陛下不赵令公过河但是俺可以去,求赵令公给俺五千兵马……两千也行,俺去救……”
张琼伸手抽在陈牛儿的后脑勺上,“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陛下说的是不叫一兵一卒过河,现在可不是招惹辽国的好时候,你再叨扰赵令公当心俺打你军棍……”
“这回陛下把俺们红巾都害苦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信不信俺现在就砍了你!”
赵匡胤突然叹了口气道:“别吵了,那边似乎停了。”
陈牛儿闻言立刻支楞起耳朵,几里外的辽军营地果然没了动静,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张着嘴嚎哭起来,“死了!都死了!徐令公和兄弟们都死了,就俺一个还活着……”
他哭的撕心裂肺伤心极了,就连刚才喝斥他的张琼也不禁心软,拍着陈牛儿的后背安慰道:“别哭了,兴许徐令公带着红巾都打赢了呢,过个一时半刻就穿过辽军的营地过来了。”
这话连他自己也不信,陈牛儿却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到河边上垫着脚尖伸着脖子向辽军的营地看,并非是他傻到相信张琼的话,只是不想心中的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一旁的赵匡胤也是神情怔怔的望着辽军营地,大概也是同样的心理……
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直到日头西斜,河面上的波光变成金黄色,也没有人马穿过辽军营地向这边过来。
张琼凑到赵匡胤身后道:“令公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瓦桥关的门就要关了。”
每日等在永定河边,到了天黑就回瓦桥关,是赵匡胤近来一直在做得事情的。
可是今日这命令似乎极为的难下,好一会儿才道:“回去吧,兄弟们在这里等了一天大概都饿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把张琼叫住,“对了,你回了个瓦桥关的立刻物色几个本地人物,叫他们过河看看能不能寻到尸首,不管脑袋还是胳膊能带回来多少是多少,钱财上某不会少了他们的。”
“喏!”张琼应了一声,就命令在永定河等一天两千士卒起身回营,见陈牛儿还愣在河边伸手拍拍他肩膀,“走了,他们回不来了!”
谁知陈牛儿却大喝一声,“不!他们回来了,你看有人穿过辽军营地过来了。”
张琼闻言手搭凉棚向辽军营地望去,见一队人马大摇大摆的沿着官道朝南边过来,只是这气定神闲的模样的不像是在逃命,看人数也不像是有什么损失。
张琼道:“这应该不是红巾都,可能是辽国的军队,这是打了胜仗过来逞威风了。令公,咱们还是把桥给烧了吧,反正这桥早晚也要烧的。”
赵匡胤摆摆手道:“先点了火把,等他们走了近了看看再说。”
“令公还是不要抱多大指望,你看他们后面跟着的一排的车队,八成上面拉的就是尸体,令公倒是可以趁机用高价向他们买过来……呀!过来了!”
只见河对岸的大队人马之中分出十余骑快马而来,转眼已是到了两三里外,张琼立刻命令道:“赶紧的把桥烧!”
“别烧!”陈牛儿闪身挡在桥头前面对赵匡胤道:“赵令公,虽然俺不识字可也认得那徐令公的旗号,错不了的!”
赵匡胤没那么好的眼神,一直等到那十余骑到了大约一里远的地方,终于看清那杆迎风飘扬的徐字大旗,不禁大声笑道:“真的是知闲,他回来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