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第 369 章

宣和帝直接捏着刑部的奏折就往永和宫去。

本来,宣和帝还想着事情尚未明确,不能直接给畅贵君定罪,此去恐会打草惊蛇。但自从上了龙辇之后,宣和帝心里莫名涌起了一股怒气,就像是他脑海之中,已经认定了此事定是畅贵君所为。

等到墨珣与越国公接到消息的时候,宣和帝已经将永和宫里的宫人和内监都发落了一番,甚至还将畅贵君禁了足。

宣和帝这么做,那就说明了,在他的心目中,已经认定了此事是畅贵君所为。

二皇子党如何能看着二皇子的父妃就这么被定了罪

如果畅贵君真的被定罪,那么二皇子再说自己毫不知情,又有谁会信呢

一时间,朝堂之上便也传出了“请皇上明察”的声音。

就一开始什么都不管的越国公,也在这个时候问起了墨珣的看法。

墨珣觉得越国公的问题有些古怪,并不好答。查案的事情不归御史台,也不归大理寺,宣和帝将事情交给怀阳府尹和刑部,那就看刑部拿出什么证据了。

如果换做墨珣是宣和帝的话,恐怕只会按兵不动,不会这么大剌剌地将畅贵君禁足。

不说是打草惊蛇,就说冤枉无辜,那也不妥。

不几日,奉阳那边又传来了消息,又有其他几个百姓指认了画像上头的人。

这回倒也有人指认了那两个面容好认的。

毕竟,就算是再谨慎,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外出,而他们脸上面上特征那般明显,倒也够得上令人见之不忘了。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畅贵君。

宣和帝干脆下令,命刑部进入繁楚王府进行调查。

负责皇家、宗室的是宗正寺,与大理寺无关,墨珣这边根本就摸不到卷宗,更遑论去想这整件事了。

但这件事疑点太多,墨珣甚至都怀疑,此事根本就与畅贵君无关。

从墨珣所能掌握到的资料来看,除了没年的省亲之外,畅贵君是几乎没有离开过后宫的。而且,按照宫中的记录,在皇上下旨命王爷们就藩之后,到锦硕王遇刺这段时间,赵家根本就没有安排人进宫。

如果说,畅贵君刻意安排了人往京外传递消息,那从奉阳到怀阳,尚有一段距离,这一来一回也需要时间,而死士赶到大皇子身边也需要时间。

蓟州地动之后,灾民几乎是全都朝着怀阳来的,这么一路上,那么一大帮子的死士,难道都没人瞧见吗

墨珣甚至怀疑是因为幕后之人手脚太干净了,才会让别的人动了心思,这才让人有机可乘。

因为没有证据,现在是谁的反应快,谁先部署好,谁就能占据上风。

如果等到别个王爷都反应过来之后,到时候这个“屎盆子”就不知道会扣到谁的脑袋上了。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两拨死士都混在了一起,至今都却只发现了一个主谋

墨珣仔细想了想,依照宣和帝的疑心程度,恐怕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了。畅贵君就算与宣和帝成亲多年,但在身份上,终归是不如宣和帝的嫡长子、皇长孙,还有宣和帝的命,以及龙椅,这些来得重要。

所以,畅贵君这个“意图谋害皇嗣”的罪名,怕是要被坐实了

不出几日,宫里便传来了消息,说是畅贵君被褫夺了“贵君”的身份,打入冷宫。

这还是因为畅贵君为宣和帝生了两个孩子的结果,否则,等待他的就是一杯鸩酒或白绫了。

然而,畅贵君直到被打入冷宫,也没有承认过自己安排了死士,一直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越国公将此事说与墨珣听的时候,墨珣也是点了点头。

二皇子也因为畅贵君而吃了挂落儿,本来二皇子在血缘上就不如大皇子,现在亲爹又因为谋害皇嗣而被打入冷宫,饶是二皇子本人再出众,可在身份上却也低了一乘。

而宣和帝这么直接就将二皇子的父妃夺了头衔、打入冷宫,怎么想都觉得传位诏书上的名字并不是二皇子了。

吃了挂落之后,二皇子想要再在几个兄弟之中脱颖而出,让皇上另眼相看,恐怕就难了

但是,路已经走到了这里,原先的二皇子党就算想要临阵倒戈,恐怕别的皇子那边也不敢接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吧。

因为揪出了畅贵君,刑部那边的压力倒也小了些,至少任务完成了一半了。

还有一个幕后主使,刑部一直没有线索,很难再继续往下查。畅贵君那边已经是查不出什么了,总不至于他一个人安排了两拨的死士,还分别给了不同的毒药吧这事儿怎么都说不通的。

更何况,畅贵君本人也不认罪

刑部和蔡炎恩都觉得就目前的这些证据,就定畅贵君的罪有些草率了,但他们没能拿出新的证据,而皇贵君与大皇子又一直在宣和帝面前哭求皇上为他们主持公道

不是,也只能是了。

几位王爷早早就被宣和帝召回了京,但宣和帝却并没有再让他们接触之前的事务。

让王爷们去封地,不过是宣和帝的突发奇想,根本就没有仔细想过后续当如何。

现在,几个王爷是回了京,但大皇子身负重伤,不便上朝,而其他几个王爷身上有重大嫌疑,也不适合再担任要职。

为了避险,在事情被查个水落石出之前,宣和帝干脆不提让几个王爷复职的事了,倒让几个王爷全都赋闲在王府里。

现在的大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端得上是国步艰难。

皇室里头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而京里又人心惶惶之,蓟州的灾民居无定所,外头还有雅砻在虎视眈眈当真是内外交困。

朝臣们便向宣和帝提议,让几个王爷官复原职,

宣和帝不可能一直按着几个儿子,否则,只会让他们以为自己在怀疑他们。

就算是寻常百姓家中,父子之前互相猜忌,也会使得家宅不宁,更别说这会儿他们身在皇家,要考虑的事就更多了。

再加上,宣和帝虽然发落了畅贵君,却没有罚二皇子什么,这一次的官复原职自然也少不了二皇子的份了。

很快,除了受了伤在宫中养伤的锦硕王之外,余下的所有王爷都重新开始上朝了。

这个消息是宣和帝亲口跟锦硕王说的,锦硕王知道了之后,只说是自己身体不好,没能为父皇分忧解难。

这事儿就这么被揭过去了。

等到宣和帝一走,锦硕王就在皇贵君面前笑出了声儿。

“儿臣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皇贵君颔首,“倒也是。”

锦硕王所说的“因祸得福”,不单单指的是这次借机让繁楚王在宣和帝面前吃了落挂,当指的是这一次避开了朝廷里的政务。

然而,皇贵君并不知道锦硕王心中所想,只以为他是因为二皇子的事在开心。

锦硕王笑得有些狠了,直把伤口笑得有些不舒服了,他才稍稍平静了下来,对皇贵君说“父后觉得,这行刺一事的幕后元凶,会是谁呢”

皇贵君瞥了大皇子一眼,“你父皇不是查出来了,是畅贵君。”

“父后觉得,行刺一事,当真是畅贵君所为吗”锦硕王冷笑了一下,眼神也有些阴测测的。

皇贵君瞥了他一眼,倒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不是,那就证明幕后黑手是另有其人。”想到这里,锦硕王笑容渐渐诡异了起来,“我们还需得小心防范才是。”

皇贵君表情不变,对儿子突然变了神情视而不见,反而提醒道“刑部说了是两拨人,就算畅贵君真的有份,那不也还有一个”

“父后所言极是。”锦硕王忙应了下来。“那父后觉得,另一个会是谁”

“没有证据,不好妄加猜测。”皇贵君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摆在面前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对象的。现在,在皇贵君的眼中,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大皇子知道他父后的性子,在宫里循规蹈矩,不肯行差踏错一步,就是嘴也比别人严实,想从他口中听到一些猜测,确实有些难了。

皇贵君并不是有意在自己儿子面前隐瞒,而是担心自己如果把心里真正的怀疑人选告诉了儿子之后,他会只专心地盯着那些人,从而忽略了其他的旁枝末节。

知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炽焚。

现在正是紧要关头,绝对不可以疏忽大意。

“父后难道连我都瞒吗”锦硕王不知皇贵君的用心,只以为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跟自己说。

父后不只有自己一个皇儿,还有老四

锦硕王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幽光,面上倒是不显。

皇贵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这个儿子,年纪大了,心思也跟着多了。“我不是连你都瞒,而是在我心中,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父后的意思是,老四也有嫌疑”

皇贵君眼神一凛,眉头瞬间蹙了起来,“你胡说什么老四可是你的亲弟弟”

锦硕王见父后表情严肃,眼里也隐含着怒气,便随意地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是儿臣的不是,儿臣着相了。”

皇贵君直勾勾地盯着锦硕王看,并没有听信他这一句不痛不痒的解释。锦硕王会在这么个节骨眼子上说出这样一番话,根本不是什么着相不着相的,而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

无非就是要让皇贵君在锦硕王和赤几王之间,摆出一个明确的态度来。

皇贵君不知道他的这个大儿子究竟是怎么被养成了现在的性子,明明大皇子小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皇贵君有些怀疑,大皇子这个性子怕是遗传自宣和帝。

他们冷家,鲜少出现这种兄弟阋墙的情况。

反正,在皇贵君出嫁之前,是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

冷家几代人全都住在一起,既没有分家,也没有争夺家产一事,这在一些勋贵世家之中已实属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