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是想要活下去

当时他还奇怪来着,就米妹几跟毛阿几,他们能有什么亲戚?

不要欺负他不知道,俩小家伙婆婆家跟他们娘关系早就断了,根本不来往;

爹这边的亲戚跟他家也是亲戚,能有他粟喜鸣不知道的?俩小崽子哪里还有亲戚走?

不会是他堂姐,俩下家伙的姑姑家?可那也不会呀?一直以来,那位堂姐可也是很不喜欢俩小娃子的。

心里带着疑惑呢,准备今儿个傍晚,自己再去趟二叔家的粟喜鸣,不等自己付诸于行动,这会听到粟米姐弟受欺负的事情,他这个自认为当人长辈的九叔,心里就急了。

要知道,那俩小崽子可是他粟喜鸣罩着的人!

心里想着,着急的粟喜鸣脚下步伐更快,眼看着就奔到了大门边,要消失的影子,胡美娥见了却急了。

“才回来你又上哪去?”

粟喜鸣头也不回的回,“我去社部找我爹。”

胡美娥哪里不知道,这个老来子心里的小九九?忙就气急败坏的喊,“你给我滚家来,你爹那你不稀罕你!”

“娘哎,我就是去看看,我也不干嘛。”

“看看也不行!”自家男人跟大儿已经去了,再添一个不怕事大,彪起来,胆敢捅破天的倒霉小儿子,胡美娥觉得,那场面她不敢看。

“娘!”

“咳咳咳……外头是鸣阿几吗?”

就在粟喜鸣跟自家老娘僵持着的时候,突然,正对着大门的偏厢房,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咳嗽声。

随着咳嗽声好不容易平复下去后响起的询问声,院子里的母子俩知道,这是家里的大长辈醒了。

作为团子里年龄最长的耆老,面对自家已有九十高龄的粟家大家长粟太公时,哪怕自己的年纪也已然不小的胡美娥,态度还是恭恭敬敬的,如此更不用谈皮猴子粟喜鸣了。

得了自家爷爷的询问,粟喜鸣老老实实的应答,“哎,爷爷是我呀。”一边应着话,他一边还老老实实的往偏厢房去。

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家有午睡习惯,自床上爬起来的自家爷爷。

粟喜鸣虽然是老来子,在家里侄儿侄女都比自己年纪大的情况下,他很得老爷子粟太公的宠爱。

知道自家爷爷是真心疼爱自己,在面对这位几乎两只脚都踏进棺材的爷爷时,粟喜鸣难得的听话乖巧。

“爷,您怎么起来了,是我跟娘吵到你了么?”

粟太公摇头,心说哪里是宝孙吵到自己哟!

明明是先前自家那蠢儿子,跟连自己都快要做爷爷的蠢大孙儿,两个闹腾的吵醒了自己。

先前那父子两的对话,他自然也是听到了的。

只可怜他人老了,年纪大,动作反应慢的很。

这不,等儿子大孙子都走了,他才晃晃悠悠的穿衣起床。

后来听到儿媳妇数落他的大宝孙,本来就准备也起来去社部看看情况的粟太公,忙就开口护着大宝孙了。

当然,这些粟太公自然是不会提的。

指派着大宝孙帮着自己把手杖取来,在大宝孙的帮助下,穿好棉衣棉裤的粟太公,跟儿媳妇打了声招呼,让大宝孙粟喜鸣扶着,爷孙二人晃晃悠悠的就往社部去。

此刻的社部门口,可以说已经是人山人海。

不得不说,粟米抓住的时机简直是太妙了有木有?

正正巧是社里放午工,社员们都下工回家歇息的时刻。

既然有空,又难得的有热闹可以看,精神匮乏的这帮子人,一个个的哪能不来看热闹,就算是大老爷们,一个个的也围观了上来。

脏兮兮的粟米拉着弟弟,一路哭嚎着到社部门口,一边嚎,一边还吐字清晰的,把老粟家虐待他们姐弟的事情嚷嚷了出来。

你还真别说,经过她那小嘴巴一嚷嚷,围观的众人暗自觉得,小丫头嚎的还挺押韵的!

做了破釜沉舟的粟米姐弟,坐在社部门口的泥地上,哭的伤心不已。

随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随着村长,村干部们,还有老粟家的一些长辈,如粟得旺这位族长的到来,事情更是发展到了。

“米妹几,你到底受什么委屈了,来跟村长爷爷说,村长爷爷给你做主!”

有李胜利在先前给打的底,眼下李全发对待粟米姐弟,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和蔼,是比对待自家几个外孙外孙女的时候还要和蔼可亲。

粟米敢出来闹腾,心里早就有底,等的就是李全发出来出头呢。

随着李全发的话音落下,粟米的眼泪掉的更凶,“全爷爷,呜呜呜呜……我痛!”

先前粟米虽然带着毛毛哭闹,嘴里虽然一声声悲切的嚎粟家的破烂事,可到了社部后,为了维持她弱小可怜的姿态,也是为了一会更好的让在场的人更加心惊心疼。

社部门口坐泥地上的粟米,一直是把毛毛抱在自己怀里,姐弟俩相互依偎着抱头痛哭的。

她把自己脸上的伤藏的很好,同时也尽可能的保证了不让自己弟弟受凉。

这会李胜利出头,粟米理所应当的回话,抬头间,正好暴露出来了,先前一直被她刻意隐藏在弟弟肩窝处的青紫脸蛋。

不说是有对比才有伤害么?

最重的招,要放到最关键的时刻出呀!

果不其然,当粟米哭的可怜巴巴,抬头露出青紫肿胀的笑脸蛋,惨兮兮的说自己痛的时候,不要说正面对着她的李全发吃了一惊,就是周遭一直围观的团里们,一个个也倒吸一口凉气。

先前不知道,他们都满以为,俩孩子出来哭,是因为正如他们嘴里嚷的那样,是他们带家来的东西,被老粟家一窝子的狼给抢了。

直到看到孩子的脸,他们才心疼的恍然大悟。

原来那一屋子的狼,不仅抢了他们姐弟的东西,更甚至还亲跟个小娃娃自动手了呀!

啧啧啧,可真是狠毒!

就孩子脸上这伤,要不是使了十成的力,怎么也不可能造成如此狰狞恐怖的的后果。

再结合米妹几哭的,说毛毛被拖油瓶欺负,病重九死一生,老粟家没一个人在意的事情,两厢一结合,在场所有人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感情俩孩子不是老粟家亲生的?

如果是亲生崽女,当爹妈的人,当爷奶的人怎么就能舍得?

“啧啧啧,老粟家的人也太狠了吧?”

“谁说不是?难怪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呀!”

“命苦啊……”

“米妹几跟毛阿几这好像也不是第一次被打了呀!你们还记得夏天的时候,有一回看到米妹几,额头伤口豁老大,牙齿还缺了,那回可是比这回还要惨……”

“就是,就是,你说我就想起来了,我也亲眼看到了,后来我还听我家丫头说,她跟米妹几说话的时候,都发现她总捂着嘴,说是被打的缺了好几颗牙呢!”

“也真下得去手!”

“怎么下不去?继女是亲的,亲儿女是捡来的呗……”

周遭一声声的奚落感慨,直接臊的老王家的人没脸面不说,更是急的将将赶来,听了一耳朵的粟得旺气急攻心。

他们老粟家的名声啊!

看着身后不情不愿更来的大儿子,粟得旺捂着心口,“去,你赶紧去,上你二叔家,把你二叔二婶,还有粟喜河那个不省心的东西给我喊来!”

“爹……”粟喜多很想说,他不去。

可话都还没有说出口,深为了解他的爹,仿佛早知道他不愿意去一般,气急败坏道:“给老子去,你要是不想老子早点死,你就给我去!”

“行行行,我去,我去还不行么。”

身在老农村,家族长辈大于天,为了不背上气死老爹的坏名声,碍于人前亲爹的吩咐,四十多岁的粟喜多不得已,只得耷拉着脑袋往不省心的二堂叔家挪步。

人群中有那些个好事的青年,看到粟喜多要去老粟家,他们也摩拳擦掌,本着看好戏的心态,“喜多哥,你等等,我们跟你一道去……”

喊完话,也不等粟喜多答不答应,一个个都热情的上前,就差没跟粟喜多勾肩搭背的一道离开了。

面对人群中粟得旺父子的举动,看着粟喜多领着一群人极不情愿的离开,一直留心观察的粟米,抱着弟弟低头暗自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