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怀里的孩子边说话,边哭,还边打嗝,廖洁心疼坏了,忍不住的就轻拍着粟米的后背心,尽可能的放温柔的安抚着怀里的小家伙。
感受着从未得到过的母性温暖关怀,感受着面前两位长辈的善意,粟米想着此刻还在医院苦苦支撑,等待着自己带回救命良药去救命的弟弟,她吸吸鼻子,再度伸手抹去眼泪,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后,双手抓住廖洁的胳膊,急切道。
“廖婶婶,李伯伯他在家吗?我来找李伯伯,是来求他帮忙想想办法的!”
听到孩子独自一人找上门来,是寻求帮助的,廖洁想到三合团到县里的遥远路途,想到孩子孤身一人前来,心里咯噔。
这不是火烧房子的急事,怀里的小丫头也不可能就这么找上门来的。
心里了然,自然着急,一着急,嘴里忙就关切的询问粟米。
“好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婶婶,我弟弟得了肺炎住院了,医生说医院的特效药用完了,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按着李伯伯留给我的地址找上门来,想求求李伯伯,帮我想想办法,帮我求求这个特效药!婶婶,我有钱的!”
说着,粟米的手赶紧去扒自己的棉袄,看着是从棉袄内襟的兜里掏东西,其实的接着动作掩护,粟米把先前卖货换得的钱,一股脑的都掏了出来,捧在掌心里递到廖洁的跟前。
“廖婶婶,求求您跟李伯伯帮帮我,我不能没有弟弟!”
当粟米掏出一大把各色各样面值的钱时,廖洁人都被粟米的骚操作给震懵了好不好?
丈夫嘴里可怜又可爱的孩子,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好孩子,弟弟的药,我跟你伯伯一定想办法,可是这些钱你是哪里来的?”小家伙千万不要是一时心急,娃儿走了歪路了吧?
看着面前人眼里的关切不假,粟米连忙解释:“婶婶,这钱都是干净的,是我抓猎物,偷偷到县里卖了存下来的,婶婶……”
粟米捧着钱,歪着头,眼里还擎着眼泪看着廖洁,直把廖洁看的心里,嗓子眼里都堵得慌。
边上的老太太虽然看不见,却是能听得到,孩子与自家儿媳的对话的。
直到听到粟米的解释,老太太龙紫苏,身为一个苦难里趟过来的人,她从粟米的嘴里听出了真诚,自然是相信粟米所说的一切。
正是因为相信,所以心里才会更疼惜,更加觉得粟米这个点点大的孩子不容易。
没妈的孩子,还独自拉扯个点点大的弟弟,这日子,可要比当初自己这个寡妇带儿,苦上千百倍啊!
等孩子急急解释的话音落下,她又迟迟听不到自家媳妇的答复,面对这短暂的寂静,面对一言不发的儿媳。
满以为她这个做思想政治工作的主席儿媳,心里这是有疙瘩,怀疑孩子的钱来路不正,怕孩子走歪路呢,深怕伤了孩子心的龙紫苏忙就发话了。
“洁啊,孩子命苦啊,而且就胜利说的那些,面前的小妮子也绝不可能走歪路,她说这些钱是自己挣的,那就一定是她自己挣的!洁啊,眼下我们别纠结这些个啊,还是赶紧带着孩子去找胜利,让他想想办法找那什么的药,救人要紧啊……”
听到自家婆婆这么说,廖洁哪能不知道,自己刚刚的沉默,让婆婆误会啦?
呵呵呵,也是,自己一个做政治工作的工会主席,历来对外都是公正严明的态度,刚才自己的沉默,加上怀里孩子的解释,想必婆婆误会也不难理解。
只是她之所以沉默,并不是因为怀疑孩子,而是也不约而同的跟自家婆婆一样,是太心疼怀里的小丫头了呀!
这么点大的小丫头,想来还没有满六岁吧?身边还带着个丁点大的两岁弟弟,如果是自己身处小丫头的位置,想来连吃饭、活下来都成问题吧?
怀里的小丫头啊,她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花了多少时间与艰辛,才辛苦的存下了,手里捧着的这些角角分分啊?
只是这些血汗钱,在弟弟生病的紧要关头,孩子又毫无保留的全部拿了出来,此情此景,怎能不让她感动,怎能不让她心里、嗓子眼里都堵得发慌?
忍着眼角的湿意,廖洁情不自禁的伸手,拉住粟米的一只小手来回摩挲着,感受着满是茧子的小手,廖洁压下心里感慨,看着身边一脸关切的婆婆。
“妈,您放心,我没多想,只是心疼孩子不容易呢……”
“是啊,不容易,都不容易!心疼孩子是好事,你们有能力,以后就多照拂这俩孩子些。
眼下容不得耽搁功夫,救命是大事,赶紧的,你抱着孩子上前头大院,直接去楼里找胜利去!
你也别怕他以前总交代的什么,不许你去打搅他工作的话,他要是说你,有我这个老不死的呢!你去,赶紧去,就我说的,你只管去就是!”
老太太是家里的定海针,说一不二。
不过眼下这事情,即便婆婆不发话,她也是要去找丈夫的,哪怕事后会被他说道,她也不怕。
“妈,那您老在家好好的,我这就带着孩子去。”
“去吧,去吧,我不消你担心,赶紧去。”
婆媳两一点也不拿粟米当外人,当着她的面,根本也不给她吱声的机会,婆媳二人就已经敲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留给粟米的,就只能是满心感动的道谢。
“谢谢奶奶,谢谢婶婶。”操着因为哭嚎而沙哑的声音,粟米真诚的道谢。
得了粟米乖巧的答谢,看不见的龙紫苏开怀的笑着,感慨着小丫头的懂事礼貌,人前却豪气的摆着手。
“不谢,不谢,小丫头啊,赶紧跟着你廖婶婶去找你李伯伯,给弟弟拿药去,等弟弟病好了,到时候,你们姐弟俩再来看我这个老婆子,那就是对我老婆子最大的答谢了啊……”
“嗯嗯,龙奶奶,等我弟弟病好了,我们肯定来。”除了这样回答,此时此刻,粟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致谢面前这位善良的老人。
廖洁并未把怀里的粟米放下,跟自家婆婆打好招呼,把钱一股脑的给塞回,粟米棉袄中的内襟口袋,她抱着粟米,叮嘱完老太太,带上了门,大步迈开,脚步匆匆的往前头政府办公大院赶。
粟米也不是真小孩,虽然因着长期以来的压抑,在突然面对别样温情时,她瞬间忘我的爆发了,不过作为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她可以容忍自己一时的放纵,却不能允许自己一直放纵。
出了李胜利家的大门没几步,已经调整好心情的粟米,哪里好意思一直让人家抱着自己走?
恋恋不舍的脱离了温暖的怀抱,坚持着要自己下来走的粟米被廖洁牵着,两人来到了政府大院前头的办公楼。
虽然廖洁从不因为私事来政府办公楼,却并不代表了,楼里的工作人员就不认识她。
看到廖洁牵着粟米进入一楼,正巧要有宣传科的科员就看到了,忙热情的上来招呼,这位自己顶头上司的夫人。
“廖姐,今个是刮的什么风把您刮来了?是来寻我们李科长的吧?”
人家热情招呼,廖洁心里再急,却也耐着性子好声好气的回话:“是呢,小孙,你们科长人呢?”
“廖姐您来的可真巧,我们科长在楼上办公室呢,我带您过去……”
这位叫小孙的宣传科科员,也是个会做人的,是个会在领导面前表现存在感的家伙。
明明此刻自己手里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可是在面对难得到楼里来的领导夫人时,小孙觉得,自己手里的事情再急,也没有领着夫人去找科长来的重要。
“小孙,你去忙你的去,我知道办公室在哪,我自己去。”自己也是在体系里混的人,哪里不知道要公私分明?
眼下自己来找丈夫还是为了私事,若是还耽搁了科里的工作,家去丈夫还不得跟自己急眼?
廖洁的想法是好的、正确的,却并不代表了眼前的小孙就会配合。
只听小孙热情客气道:“那不成,廖姐难得来,我肯定得招呼好!再说了,我也不忙,来,廖姐我带您上去……”说着就一马当先的走在前,热情的欲要给廖洁引路。
廖洁叹了口气,看了眼身边牵着的粟米,心里着急着孩子的事,也没有多少工夫,跟眼前拍马的小孙耽搁,便只能点头跟上。
跟着小孙一路上了二楼,走到走廊右手边的第三个办公室,粟米只见在前头引路的小孙,直接进入这间大办公室,把他们往里头引领。
眼睁睁的看着小孙,快速越过办公室里头的几张办公桌,急急的停在大办公室里头的一扇门前敲门,“科长,科长在吗?科长,您的爱人来找您了……”
看着小孙的表现,粟米恍然,原来这个时代的办公区是这样的呀!
原来这大办公室里头,居然还连着间小办公室呀!
原来刚才他们进来的大办公室,是县政府宣传科的办公区域呀……
就在粟米心里了然间,被小孙敲响的办公室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开门的人目光扫来,脸上挂着淡淡的不悦。
“小廖,你怎么来……”了……
虽然李胜利在听到门外的科员喊话时,心里也疑惑,自家妻子怎么会到办公区域来找自己?
毕竟来到县里工作时,他们夫妻早就对彼此工作的事情约法三章了的,以妻子的为人,她不可能没事找上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