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磨你就磨。”陈氏大着嗓门儿嚷道,“下晌娘要吃不上细豆面儿馒头,你也没好果子吃!手脚还不快点儿!个吃白饭的,整日就想着偷懒!”
赵氏刷完碗,一口气儿也不敢歇,背着那半袋豆子就出门往晒谷场去了。
晒谷场在村最西头,一大片开阔地儿,夏秋光晒充沛,入了冬,四面吹风,连个遮挡的都没,甭提多冷了,一旁背阳的角落里,有两个大石磨,平时推磨的活儿若是女人来做,都是三两个互相搭把手。
可赵氏没法,以前她是眼高于顶的秀才娘子,处处端着架子,和村里的妇人们没几句话的交情,如今她落了难,那些人看笑话都来不及,谁还能好心来帮她?
冬天的晒谷产,风像刀子一样刮着她削瘦干枯的脸,她冻的瑟瑟发抖,弯腰把豆子提起来,倒了一小半在磨盘里,咬着牙攒劲往前推。
她心里绝望,感觉日子太难熬了,再这样下去,她怕是要熬不过这个冬天就要被那狠心的老太婆活活儿给磨磋死了,她想起村里的黄婆子,去年,还是年前,就是这么变着花的把儿媳妇儿磨磋死的。
赵氏心里的苦水一股一股的往外冒,一边吃力的推着石磨,一边掉眼泪,眼泪被风一吹,冰凉冰凉的,她的心窝子也冰凉冰凉的。
她忽然很想见见云墨,见见她唯一的儿子。云墨自打成亲三天回来过那一次,之后便在没来看过她,几个月了,连句话都没有。
这边,赵氏在寻思,让云月云容找机会去找趟云墨,那边,姐妹俩已经趁着朱氏关门歇下,溜了出去,正快步的出了村口,往县城方向去。
罗家在城郊开着间不大不小的染坊,在城里还有一间铺子,买些自家染的粗布,虽然跟那些卖绫罗绸缎的大布庄没法比,但也算吃喝不愁,日子富裕。
两个妹子找上门儿时,云墨正忙着帮老丈人盘货对账,到底是外来的女婿,罗家老两口始终防着他,但凡关乎到钱财,就在一旁盯的死死的。
云墨有些心不在焉,接连算错了好几回,惹的老丈人不满的皱起了眉头,当着店里伙计面儿,毫不给他留情面的训斥道,“亏你还是个读书人,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若把生意交给你,还不得赔的当裤子!”
“……”云墨拨着算盘珠的手顿了顿,抿了下嘴唇,一声没吭。
罗家一家子都是目不识丁的,老两口在这市井做了大半辈子买卖,嗓门儿大,说话又不讲究,好在媳妇儿巧兰是真心喜欢他,时常说些宽慰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