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立德道,“怕是干活儿累着了,明儿赶大集,我再去买头耕牛回来,那边儿庄子里干活儿的说,
有头牛可省了不少力。”这几日,他心思都在往县城跑上了,家里那几亩地全靠十一一人在忙活,人又不是铁打的,哪有不累的。
“叔,婶子,真不碍事儿。”十一扒了口饭,“睡一觉,明儿就好了。”
“你这孩子,咋那么傻?”连氏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儿,明儿大集我一块儿去瞧瞧,扯几块儿新料子,该做春衣了。”
吃完饭,十一拎着桶去喂猪,猪食是麸皮子和轧碎的猪草,往食槽里一到,几头猪便哼哧哼哧的拱上来,争抢着吃的可欢实了。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喂猪也是一样,十一干活儿勤快,从不怠慢,天天到了夜晚就给它们加餐,把这几十头猪喂的是又肥又壮。
“多吃点儿,多吃点儿,来年卖个好价钱…”他一边往每一栏的食槽里加里食儿,一边念念有词。
“你这样说,它们哪还敢吃?”云雀抱着手,靠在门边儿,“怕是吃的越欢实,小命儿丢的越早。”
猪栏上放着一盏油灯,光芒甚微,十一闻声回过头,好看的眼睛在薄纱一般的灯光下微微弯起,“雀儿,你啥时候来的?”
云雀歪歪头,“吃饱了撑的,到处转转。”
“你还生我气呢?”十一小心翼翼的问,从庙里回来,他有意讨好了云雀好几回,云雀都没搭理,把他当成空气。
云雀:“我有啥好生气的。”
“你气我有事儿没跟你说…”十一顿了顿,犯错的小狼狗一样耷拉着下脑袋,“还被你逮个正着。”他早把云雀的性子摸透了,嘴不饶人,心却软的很,得顺着毛捋,回回只要他一服软,她的气就立马能消六七分。
果然,云雀端不住了,气鼓鼓的质问他,“你是不是傻?一点儿防人之心都没有,就那样任由不知道是啥人你扎成块棺材板子?”
十一却不解释,也没争辩,只是在暗淡的灯光下,含笑看着她,“本以为我有家财万贯,好拿金山银山来报你之恩,没想到却是穷途落魄,只好继续给你当牛做马了。”
“谁稀罕。”云雀翻了个白眼,心尖儿却微微一颤,本来还想问啥着,脑门一热全忘了。
第二天。
连氏大清早便到云雀屋掀被窝,喊她起来洗漱吃饭赶大集,云雀扯着被子蒙脑袋,迷迷糊糊的嚷嚷,“我不去我不去,你跟王婶子刘婶子马婶子一块儿去吧。”
“这都开春儿回暖了,你咋还赖床!”连氏不由分说,一把抢过被子,“今儿你爹赶车,全都得去,十一和小翠儿都早就起来了,就数你懒。”
“全都去?”云雀四仰八叉的躺着,懒懒眯开一只眼。
“都去,馆子关张一天。”连氏催促,“你李婶子多少年没进城赶过集了,正高兴着呢,你别磨磨蹭蹭了,赶紧穿衣裳起来!”
“唔——”云雀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还没彻底清醒的脑子忽然冒出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她想,按照女子十四岁就能成婚的规矩算,十三岁谈个恋爱不算早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