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听院子外有人高声询问,“当家的云兴才云老老爷子在不家不?我们是郭家的,按说好的,来收地来了。”
上房内三人神色均是一滞,老爷子眼闭了闭,又睁开,缓声道,“老大媳妇儿,去,把人请进来吧。”该来的,终是来了。
其实从他拿了那一百两银子起,卖地的事儿就该两清了,可郭家人讲究,知道让庄家人卖田卖地肯定是碰上啥难处了。
郭家当家人,也就是郭少爷他爹,当时说的是,拿地做抵押,借给云家一百两银子,打借条按手印,若是等粮食收完后,云家还不上这笔钱,那再来拿借条换田契。
郭家一个管事儿的官家带着个小厮,俩人都笑容可掬的,进门先拱手,“哟,老爷子您这是身子骨儿抱恙?真是叨扰叨扰了。”
“劳烦您、亲自上门一趟,是我、给您添麻烦了。”老爷子歪着嘴,勉强挤出个苦笑,伸出枯树枝一样的手,让道,“您请坐。”
管家和小厮一坐一站,客套了两句,管家便开门见山的问,“您看,您先前从我家老爷那借的一百两,是怎么个还法?”
“唉——”老爷子长长叹了口气,咬字不清的道,“郭老爷是善人,大善人,让我家把粮食收完了,老头子我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这话的意思自然是无力偿还银子,只能拿田契抵了,管家也是明白人,便不再多言,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了欠条,放在桌上。
老爷子看了眼朱氏,朱氏黑着脸,不情愿的打开床头柜的锁头,把那薄薄的一张旧纸捏在手里,反复摩挲了半晌,才依依不舍的递了出去。
“那我就收着了。”管家验完田契,确认无误后妥当收好,起身拱手告辞,“这借据您也收好,咱就两清了,老爷子保重身体。”
云老爷子无力的点点头,吩咐赵氏送客,郭家来的两人刚走,他便像被一下子抽干了精气神儿一般,顺着床头瘫软了下去,嘴唇一张一翕,喃喃的念叨,“没啦、这下是真没啦、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