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爷子背着手站在田埂上,神情凝重的望着自家的地。
半晌,云立忠低低唤了一声,“爹?”
“唉——”老爷子的叹息充满了不舍与无奈。
“爹,天儿晚了,回去吧。”云立忠细皮嫩肉的,受不住蚊虫叮咬。
“再看会儿,再多看两眼……”
“这乌漆嘛黑的看啥?爹,回吧,明儿再来。”云立忠伸手去搀他。
云老爷子没动,月光下那身影似乎微微有些佝偻。
“老大啊——”
“哎,爹。”
“咱家这地……”云老爷子声音苍老浑浊,就像年久失修的风箱。
“这地……我已经挂在邻村郭大善人那儿了。”
云立忠一听,立马眼放精光。
“说好了,先过田契,等秋收后,郭家再来收地,善人呐——!”老爷子叹道。
“那啥时候能拿到银子?”
“到官府过了田契就给。”老爷子满心的不舍,自言自语的念叨,“再缓缓,缓几天罢。”
这地,在云老爷子心里不仅仅是生计,还是一个庄稼人骄傲。
朝廷封赏的上等田,几十亩连成一大片,算的上村子里的大户。
每到春种秋收,家里头人手不够,还要雇些短工来干活,工人们都喊他‘东家老爷’。
到了夏天,站在田埂边上就这样放眼望去,那些黍米,大豆,高粱,绿油油,齐整整的,是何等的喜人啊!
而现如今……
这精心侍弄了十多年的田眼看就要成别人家的了,老爷子不仅心疼,还空落落的……
“再缓缓,这事儿还没和你娘说……”
“爹。”云立忠急不可耐,“缓啥呢?这地就在这儿,它又不会跑,反正咱能种到秋收后,还是赶紧把银子拿到手里吧,免得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