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不大好，下巴长出了青青的胡茬，眼底也带上青色，似乎已经在她床前守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睡了多久？”白珊平静地问。
“两天。”
又严重了。
她微低下头。
霍启叡俯身抱住她，“没事，你只是爱睡了些，会治好的。”
“嗯。”
她应了一声，心里却明白，霍启叡说的并不是真的。
因为频繁的晕倒，白珊学校也不去了，整天待在别墅内。霍启叡把工作挪回别墅陪她，上次治腿用过的医疗室再次派上了用场。
王叔有时看着她，总显得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白珊见过他在背地里偷偷抹泪。
既然他们不想她知道，她就当做不知道。
白珊默默回到房间。
霍启叡又开始抽烟了，白珊在他身上闻到了有些重的烟味。
他洗了澡出来，躺在她身边，伸手抱住她，“抱歉，我下次不抽了。”
“现在闻不到了。”白珊顺从地靠在他臂弯内。
两人的关系进展还没到这时候，可从她确定病情开始，霍启叡就在她房间住下了。
她不知道，有时睡到一半，霍启叡就会醒来，确定她只是睡着了，而非再次昏迷。
“霍先生，胡小姐器官衰弱的速度似乎又加快了。”
霍启叡眉头紧锁，压低了嗓音冷然道，“那就再去找人。”
生病期间，白珊已经见过不下十几波不同的医护人员。心中了然，她却一直没有表现出来，态度如常。
又一次检查失败，霍启叡声音沉哑道，“你是不是猜到了？你这么聪明，一定早就知道了。”
白珊摸了摸他的头。
霍启叡的头发并不软，留的也不长，摸上去有点硬硬的，又带着一种独特的手感。
她微微笑道，“别生气。”
她不想勉强他笑，看上去太丑了。
霍启叡低头埋进她胸前，无力地抱住她，白珊伸手抱住他的脑袋，搭在他头上。
耳边的呼吸再次变为绵长，他抬起头，白珊的手从他头顶滑落下来。
她最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了。
“我还没带你去旅游。”他在她耳边说道。
即使白珊正处于昏睡状态听不到，可他一直都没有停下。
白珊却醒了过来，“霍启叡。”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霍启叡拿起边上的水杯，“喝点水？”
白珊点点头，凑过去喝了两口。
“霍叔叔，我感觉自己好像睡美人。”
他摸着她的头发，一点点往下梳理，“是美人。”
“霍叔叔都会开玩笑了，”白珊用带着笑意的声音道，“如果我睡着了，霍叔叔记得吻醒公主。”
“嗯。”他低头在她额上烙下一个轻吻，“你是我的公主。”
白珊笑了笑，道，“我们去旅行吧。”
霍启叡，“好。”
当天他就定了第二天去法国的机票，可惜一整天，白珊都没有醒过来。
她睡了多久，霍启叡就在她床边坐了多久。
半夜，白珊醒了过来。
“霍叔叔。”她看着她，眼中只余下坦然。
霍启叡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脆弱、哀求……任何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在他脸上看到的表情出现在他身上。
“抱歉，不能跟你去旅游了。”
“没关系，我们不去了。”温柔的声音中似是有了绝望。
白珊感觉自己状态不错，她甚至弯起唇角笑了笑。然而下一瞬，沉重铺天盖地压上来，眼前的人渐渐模糊，声音仿佛被隔开，一点点飘远。
她第一次以被迫的方式离开一个世界。
呼吸声从微弱直至消失，霍启叡看着白珊仿佛只是安睡般沉静的面容，想着，他一直忘了跟她说，睡美人，也只是睡着了而已。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
看，她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了。
眼底暗色翻涌，世界仿佛在刹那震荡，又似错觉了无痕迹。霍启叡忽地垂头，整个人失去力气，倒在白珊身侧失去了呼吸。
回到管理局，白珊打开通讯系统给部长发去了消息。
部长很快回了过来。
她离开房间，再一次去了部长的办公室。
部长仍坐在上次的座位上，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让她坐下谈。
“上一个世界我的身体怎么回事？”
只是简单的询问，她的语气并不如何咄咄逼人，却莫名给人一种不得不给出合理解释的压力。
“无临快觉醒了。”
部长说了这么一句话，才解释道，“他需要刺激，前几个世界他的意识有波动，但幅度不大，你反应的问题是我们共同商量的结果。”
事关无临，任何决定绝不是部长一个人的意思。
“你们应该事先跟我说一声。”白珊面无表情道。
“我们也是在你去之后才决定的，抱歉，这件事是我们的问题。”
这些人每一个单独拿出来，在管理局的地位都不是白珊可以比的，她却没觉得受不起对方的歉意。
她愿意帮无临，可不想一无所知。
她倏地有些怔然。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白珊双睑微阖，掩住眼底的情绪，“下一个世界呢？也要这么安排吗？”
“刺激太过对他的神魂没有好处，只要有觉醒的意识，之后我们便会采取保守措施，循序渐进。”
“还需要多久？”
“再过两三个世界就差不多了，看他恢复的情况。”
“嗯。”
白珊忽然没了追问的心思，“部长，我回去了。”
“好，辛苦你了。”
她看上去有些冷淡，不带情绪地点了点头。
站起身，白珊转身往外走。
“白珊，”部长喊住她，“也许，你可以听一听他的解释。”
白珊脚步不停，离开了办公室。
上个世界察觉到不对时，白珊已经将情感抽离系统销毁，随之而来的是几个世界回归的情感。
隔着世界的距离，曾经的感触已然褪色。
情感抽离系统不是永远地销毁情感，仅是暂存。时间的沉淀，随同保存的情感一起淡化。
岁月能消磨掉任何的深刻。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不算太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