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琴摇摇头,低声问道“你说,索额图会怎么样?”
“会死。”胤禔毫不犹豫的回答,“汗阿玛不会留着他了。至于太子,恐怕他也觉得索额图死了倒干净。”今天一起吃饭,那两个人绝对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默契,索额图必死无疑。
“他死了,至少目前赫舍里家还能安稳,至于以后,还是要看太子。”胤禔拍拍道琴的胳膊“这两年岳家和舅家都赶上居丧丁忧,如今看来,反而是冥冥中有所庇护。”
是啊,道琴也这么想,这种敏感的时候,在朝上做官,尤其他们那样的人家,谁能保证不沾边?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要想不湿鞋,就避开些。
“冬冬让阿玛抱抱!”
胤禔给他家三阿哥弘昸取了个小名,叫冬冬。他抱着小儿子哄着,看这小子蹙着浅浅的眉毛,哼唧两声又松开眉毛,扭扭身子就睡着了。
“瞧瞧他,你们俩小时候也这样。”看弘昸睡着了,胤禔将他交给了嬷嬷,叫她们把孩子带下去。“睡起来怎么都弄不醒。”
苏日格抗议“阿玛您还说,额娘不是说,不能让弟弟不睡觉,会长不高的!”她身边的弘晗抿着嘴笑。
胤禔看着儿子心中叹气,这孩子在宫里恐怕也是经历了一番心理波折,这次回家瞧他更老成了。就像一个孩子遭遇大变,不至于改了性情,但更会隐藏自己了似的。
“你姐姐在府里可是很有一番心得,弘晗你在宫中,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前些日子宫中很安静,玛嬷常带我去宁寿宫太后娘娘那里,除了得寿和弘晰,弘晴、广延他们也都常去宁寿宫。”弘晗慢慢说道“有件事,张英大学士那个时候来给我们上课,讲的是史记。”
“史记你们不是正在读吗?”胤禔仰着头想了一下,这才笑道“记得你上次说要读完了,他给你们通讲货殖列传吗?”
“阿玛,张大学士给我们讲的是汉文帝本纪和外戚世家,讲的汉文帝诛杀舅舅薄昭。”
旁边的苏日格脸色已经变了,她和弟弟目光相碰,一起看向了胤禔,异口同声道“阿玛?”
“……当时得寿和弘晰在吗?”
弘晗点头“他们都在。”
胤禔沉默不语,好一会才道“大学士过去是太子的师傅,他那样的人,能用这种法子劝谏,也是尽了做师傅的心。你们明白了吗?”
他问的没头没尾,但两个孩子一同点头,胤禔才道“你们将来都要长大,都要自己面对遇到的问题。虽然事有大小,但其中的道理都是一样的。说话办事都要讲究方法,和什么人说什么话,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这都是学问,慢慢学罢。”
等孩子们都退了出去,帕勒塔奉命来到了胤禔的书房,他教导府里小主子读书也有一年多了,而他逐步有机会得到位直郡王参赞的机会,还不满半年。
“主子?”
胤禔指着椅子让他坐下,将张英给皇孙们讲课的内容告诉了帕勒塔,然后胤禔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帕勒塔,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这是大学士暗示太子,不要管索额图。京中这么长时间也在奇怪,这一次索额图被囚禁宗人府,毓庆宫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帕勒塔道“师生一场,大学士也算尽心了。不过以奴才浅见,说不定大学士是为皇上分忧。”
这个思路倒是清奇,胤禔道“你是说,张英这话其实是皇上想说的?接着说。”
“奴才前些天回家,赶上族中伯父马齐大人过寿,当时场面上蛮热闹。奴才听说,就是太子詹事府的詹事们也都觉得,索额图死有余辜。”帕勒塔道“好像这会所有人都在盼着索额图咽气。”
胤禔并没有问他听谁说的,他只是尽量扩大消息源而已,至于消息的真假,自然要他自己分辨。帕勒塔有句话说对了,如今还真是都在盼着索额图去死……但是索额图死了,太子就能安稳了吗?
太子这段时间睡得不好,他很久不做梦了,可最近又开始做梦。梦中光怪陆离,什么情形都有,他也不能对人说孩子们年纪尚小,太子妃又有身孕,养着还来不及。然后他顶着一副黑眼圈上朝,康熙关心儿子,又交代膳房为他做些安神的东西。
但胤礽当天做梦,却梦到了自己四、五十岁的时候,胡子都白了,孙子都有了,却还是在听汗阿玛的吩咐。连吃喝穿用都不能自主。
白胡子的自己还在唯唯诺诺,一口一个儿臣领命……这个梦活活把胤礽给吓醒了,他看了眼西洋钟,到了该起床的时辰,怎么太监没有预备热水呢。
“主子……”毓庆宫的大太监面色苍白的跪在太子面前,“昨儿半夜里,索额图死了。”
……
“他怎么死的?”
胤禔在自己府中好奇的问道“是自戕?”
“说是绝食。但宗人府有奴才堂弟在那当差,”勒格安赶着来郡王爷门面报信,道“据他说,实际上是看守的人有意让索额图庾毙。”
说到这,勒格安也忍不住唏嘘起来,“两朝老臣,就这么…谁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