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着唐回的目光更加审慎了。欧阳老大人,也就是欧阳珍的祖父,官至内阁阁老,十年前告老还乡,在苏州很有名望。
他两个儿子也相继出仕,家中长孙才华横溢,在苏州甚是有名,但其余子孙,却不甚出彩,倒是听说家中有一个离经叛道的孙子,从小就不爱读书。
这个欧阳珍……
郑大人温和说道:“这幅画是欧阳小兄弟画的?”
唐回点头道:“是。”
郑大人道:“如何竟不署名?”
唐回道:“在下思索已久,时间紧迫,以至于忘了。”
这么说的话,倒是情有可原。不过——
“适才因为作者的事情,闹出了事端,本官也不由得不谨慎一些,欧阳,你可有证据证明,画是你做的?”
这……
画未署名,除了本人说是,还有谁能证明呢?
明林急的举起自己的手,但他们好似都没看见似的,一致忽视了。也是,他是唐回的朋友,自然站在唐回这一边,哪里有什么可信度呢?
评委席是上的夏梓瑶,面纱下的面孔也染上了焦急,她认得唐回的笔法,但说出去的话,无疑显得轻浮,解释不清,但若是不说,她心中又觉得对不住他。
夏梓瑶咬着唇,为难极了。
被人诘问的唐回,却依旧面带微笑,不慌不忙,“大人,在下确实没有署名,但是,您可以让葛老先生看一看,在那株桃花树的枝叶中,有两个古篆书写的字,真是在下的名字。”
葛老先生正是在座的评委,是苏州一位德高望重的的画家。欧阳小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位严谨的老先生。
画被放在了老先生的面前,老先生拿着一块玳瑁透镜(古代放大镜),在枝叶中仔细寻找,果然在繁复的枝叶中找到了两个古篆书的小字“一梦”。
老先生放下玳瑁透镜,捋须感叹道:“真是老了,眼睛昏花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了!”
老先生一方面承认了自己的粗心大意,另一方面却不吝夸赞年轻人的创造力和才华!
几个年老的评委把画拿在手里,也很快找到了拿出标记,全都为唐回的巧思折服。
“老了老了,这苏州文坛,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士子们在最后,也看到了那幅画,通篇皆是淡淡的墨色,那株桃花树,也不例外,但出乎意外的是,它生机勃勃,傲然挺立;桃花树的盎然生机,与身后那人的枯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个人甚至不需要露出自己的脸,只一个背影,就感受得到他藏在心里的无限悲苦心酸,那是黑的透出纸张的绝望。
“如此笔力,让人叹服!”
“真不知欧阳兄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样的这样深沉的笔法和感情积淀?”
“心服口服!”
“无言独上西楼,原来还可以这样解读,原来我们都落入了李后主的窠臼之中,一心想的,只有后主的亡国之恨,却忘记了将自己代入。”
…………
唐回在中秋画会,毫不意外扬名了。
王明杰的丑闻同样也让他自己大大的出了名,只不过是恶名;唐回这个魁首,不仅由于构思的精巧,再加上高超的画技,再加上几位老先生的盛赞,他不出名也难。
一时间,欧阳一梦的名头,在苏州乃至整个江南名声响亮。
可以说,这段时间,唐回是春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