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是连连磕头,真是磕得虎虎生威,半点不马虎,没几下,头上便出现了淤青,再来几下已是见了血丝。
正德怒气顿时消了一半。想想朝堂的公务之多便是脸色稍微好转了些,“有些事也不用事事亲力亲为,该让别人做的事还是让别人去做的好。诸葛亮再厉害,还不是累死了?”
刘瑾眼皮一跳,他不知天子这话是不是有深意,可他乃是宫里老宦官,朱厚照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对天子的心性自然知晓一二,所以他继续做出委屈脸道:“奴婢不敢不用心,不然那些朝臣又得骂奴婢。骂奴婢不打紧,反正奴婢就是个阉人,可若是累及皇爷名声,奴婢是万万担不起啊!”
朱厚照彻底心软了,起身将刘瑾扶起,见他两鬓已花白,想起自己年幼时他照顾自己的场景,便道:“朕知你是个忠心的,只是朕也不忍你太操劳,若是你累倒了,谁替朕做事?好了,好了,将眼泪擦擦,好歹也是司礼监的大太监了,总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是,是,多谢皇爷。”
刘瑾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关是过了。可心里对简宁的恨又多了一层。
好你个简云舒!你可真会见缝插针,杂家是挖了你家祖坟还是怎滴?你还来劲了是不?别栽到杂家手上,不然要你好看!
“对了,刘瑾,朕想让简云舒搬来豹房住,你且去给朕说道说道吧。”
“啊?皇爷,这……”
“怎么?”
朱厚照面露不悦,“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么?!”
好办您去啊!一道圣旨的事!
刘瑾已领略到了简宁的厉害,若再搬到豹房,以后岂不是要成为主子了?
“皇爷……外面,外面现在有些不好的传言……”
“那些红颜祸水的话?”
正德的反应令刘瑾一愣,“陛下知道了?”
“早知道了。”
正德轻笑,“简云舒若能成红颜祸水才是古今一大奇谈。你不是也与她接触过么?那性子傲得不行,连朕都有些镇不住她,她就不是一个折腰侍权贵的人,不媚上之人如何成祸水?”
刘瑾惊呆了!
早知道天子脑回路不正常,可不正常到这地步也太特喵奇异了吧?!
性子冷傲也会被帝宠迷了心思,这古往今来,不分男女的,一旦沾染了权利人就变了,简云舒也不会例外。
“可是皇爷,人言可……”
“市井流言有甚在意?朕的流言还少么?”
正德不屑,“朕觉着简云舒不错,识大体,有学问,乃朕良师益友,朕有心想与她共度一生,但又不想以天子之身来压迫她,想多相处着,若她不喜朕,朕便放她回去。”
他说着便是挺了挺胸,“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朕乃天子,天子就该有天子的骄傲,不想跟朕的人朕也不会强迫。所以,你去走一遭,记住,不要以势压人,就跟她说,朕喜欢她的书,想时时与她探讨,让她来豹房住……”
正德说着便是看向窗外,一轮明月当空,清辉静洒,他扬唇一笑:要不是二哥媳妇有孕,朕还不知自己能对女子动心呢!
自己没暗疾,更不是世人嘴里的龙阳君,朕不为所动,不过那些只是庸脂俗粉罢了……
马场上,一匹枣红色的母马被牵了过来,管马的太监说道:“陛下,这匹枣儿红性子温顺,最适合先生这样的女子骑乘。”
正德点点头,冲简宁道:“你踏着这儿上去,朕扶你。”
他说着又是红了脸,可一想,自己心虚个什么?简云舒又不是什么庸脂俗粉,自己会动心很正常。
对,自己没毛病,都是以前那些女人太难看了!
只是想想刚刚她看见二哥媳妇怀孕时那爽朗的笑声便觉脑子有些不受控制地乱想。
要是自己跟她生的小孩一定很好看吧?
耳朵尖变得红红的,素来粗犷的作风也柔了几分,他压低嗓音故作温柔地道:“不要怕,不碍的。”
刚想上马的简宁一听这声音差点就摔地上了。什么鬼?怎么忽然变成刘瑾那风格了?
她下意识地侧头望朱厚照,却见这家伙一脸温情,眼神好似要融化般,看得她都起鸡皮疙瘩了。
这什么眼神?
难道有什么阴谋?
鉴于朱厚照同学的恶劣性子简宁觉得自己有必要多想一想。毕竟这人捉弄人的例子太多了,如果不是想捉弄她,总不可能是爱上了她吧?
危机感涌起,她立刻捂着头,道:“我好像有点头晕,太阳太晒了,要不还是等天凉些再来学骑马吧。”
正德立刻紧张地道:“怎么又头晕了?”
说罢便是一把拉过她往树荫底下走,嘴里还念叨,“你这身子骨怎么这么弱?这点日头都受不了?这才多大会儿功夫?我说,你还是太挑食了。”
简宁只觉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忽然发现正德好像对她有些好的过头了,这绝不寻常。
按下心中惶恐,忙道:“多谢陛下关爱,民女无事的,回去休息会儿便好。”
“还是请个太医瞧瞧的好。朕给你安排个地方休息下,等晚些时候朕让人送你回去。”
简宁无奈,尽管直觉告诉她得远离正德,可人家是天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怎么样?只能留下了。
御医很快又来了,给简宁看了会儿,道:“陛下,这位姑娘身子骨本就弱,日头下晒着可能有些中暑了,煮些绿豆汤吃了便可。”
正德这才放心下来,可随即又道:“钱恕那回不是说你调养些日子就能好么?怎么身子还这么差?”
简宁有些心虚,微微侧头故作镇定地道:“以前身子亏损厉害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两位太医已将我调理得很好了。”
“这位姑娘说得是。”
御医连连道:“陛下,这调养身子不是一日两日的事,除了用药还得配合饮食,若是可以,姑娘饭后还是在花园多走动走动,这样也能强健身骨。”
正德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胳膊道:“就是,朕就是天天都要练武,所以身子才强壮。你以后也天天走下,不要总闷屋里写东西,对身子不好的。”
简宁本以为正德刚刚是想捉弄自己,可现在看看又觉他的确真诚,或许真将自己当良师益友了吧?
想到这里又觉自己可笑。天子的良师益友?自己这是在想什么?难道已开始膨胀了么?
见简宁抿着嘴不说话,正德只以为她又在抵触,不由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你这人啊就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好赖不分,是不是又在心里编排什么了?”
简宁被他这亲昵的动作弄得愣在当场,下意识地否认,“没有编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