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春和春和

傅恒已在色令智昏的边缘徘徊了许久,此时温香软玉在怀,理智早已灰飞烟灭。他紧紧揽着纳木卓不盈一握的腰肢,却因怀中人似是在说正事儿堪堪忍住,没伸出想要白昼宣淫的手掌。

他哑着嗓子,轻声道:“你说。”

“近日海运昌隆,我看着着实眼热,早前办下的商队如今已经完善齐全——”

纳木卓话未说完,就被傅恒冷着声音打断:“我不答应。”

方才熊熊燃烧的情欲似是被一盆冰水泼灭,连丁点灰烬火星都不剩了。傅恒这般疾言厉色面冷眸冰的模样,纳木卓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将到了嗓子眼的话全部吞回口中,没像傅恒想象的那般拂袖而去,而是与傅恒贴的更近了些:“春和春和,你是不是想左了?”

如此温声软语亲亲蜜蜜,让傅恒因惊慌而强撑起的怒火瞬间土崩瓦解。他苦笑着摇头,再次发现自己果真对她没有丁点办法。

竟是连最后的底线与原则都守不住了。

傅恒方才还清冽如水的嗓音变得愈发低哑:“别的都好,但……但出海非同一般,商船再如何坚固宽大,也抵不过波涛翻覆,我晓得你一直对海外诸国好奇非常,可你亲自出海若有个万一,又让我……让我……”

他‘让我’了半天,竟说不出一句或会拘束了她的话。

“我何曾有那般大的胆子。”纳木卓失笑,颇用力地咬了下傅恒的耳垂,“在你眼中,我就是如此不知好歹得寸进尺,将你一片真心踩在脚下的人么?”

说着松开牙关,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真是个没良心的。”

傅恒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左了,却又因着纳木卓的话哭笑不得——天可怜见,怕是在京中随便抓个人来问问,都能问出他夫妻二人间谁才是没良心的那个。

“那你提及海贸?”

纳木卓哼了一声,知道现在是让他答应的最好时间,暂缓了置气:“海贸对咱们大清有极大的好处,只是口岸离京极远,我鞭长莫及,虽有乳兄在杭州监察,但总要亲去看看才能放心。”

她到底知悉未来的闭关锁国会为这个国家带来多大的灾祸,虽无救世济民的伟大目标,但好歹也要试着尽一份力。趁着乾隆二十二年的‘一口通商’政策还未下达,她能潜移默化改变帝王一点看法,都是好的。

当然,纳木卓身为臣妇,又不愿照着野史所属与乾隆一同给傅恒带个绿帽,那用漫长时间使帝王对西方国家有更深了解的最佳途径,还是她的夫君傅恒。

富察傅恒乃天子近臣,当侍卫时都常被唤去乾清宫说话下棋,更别说如今出仕,近看官职,就晓得圣上是将他当作了左膀右臂来培养。

那么说服傅恒,让他熟悉海外事,就是当务之急的事了。

纳木卓本想着慢慢哄他答应放自己去江南,没想到阴差阳错让他想偏,初步计划达成的时间肉眼可见的提到了最近。

她攀着傅恒,一字一句全在他耳边念出:“你方才可说了,只要我不亲自出海,就什么都答应我。”

傅恒除了苦笑,别无他法。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傅恒能怎么办呢?傅恒也很无奈。

给了一棒,自然要再给个甜枣。纳木卓如今与他两情相悦,自然不想因此事埋下什么感情上的隐患。她深深的明白,没什么事是白昼宣淫一次不能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两次。

——事实上,对于年方二十,血气方刚,常年练武体力非比寻常的富察大人来说,两次明显不太够用。

几番折腾之后,纳木卓只觉得心困神倦,再提不起半点精神。那在后腰揉捏的手又烫又大,让本就腰酸眼涩的纳木卓舒服的险要睡着。

可她到底还记着,计划上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办。

“你如今新官上任,身无功绩,只怕立足未稳,可要为妻的,送你一把震呵众人的火?”纳木卓强打起精神,按住了傅恒替自己按摩的手,“春和,你可知近年圈地之风又起?百姓民不聊生,直传进我这个收菜卖菜的掌柜的耳中。”

当年弘皎欺她失怙失恃,辱她过世父母与家族,桩桩件件,纳木卓可全记在心中。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今时今日,就是报答弘皎当年折辱的最好时候。

“你猜,那狗胆包天圈地攮私的家伙,是谁?”

第26章

十日之后,乾隆四年的会试成绩,于贡院外张榜。

缺考了的纳兰宁琇毫不意外的榜上无名,退烧之后就得到名字谱,宁琇将自己关在房中狠狠颓了两日,晓得他心高气傲的纳木卓也未去管他。

傅恒本想劝劝,但始终摸不清这对兄妹间的关系如何,不敢明言,只能拐着弯的说上两句。纳木卓次次都快速地转移话题,且看向傅恒的眼神越来越怪,惹得傅恒心中发毛,再不敢多嘴。

直到放榜之后的第四日,纳木卓才一脚破门,直接闯入纳兰宁琇房中,拎起了她因饿倦而一脸憔悴的兄长。

“想明白了么?”

宁琇点了点,又吞了口口水。

纳木卓松开宁琇的衣领,将人扔回床上:“想够了就起来梳洗打扮,今日我约了程兄吃酒,替他祝贺,顺便给你补补虚耗的身子。”

宁琇眼中透出些酸意,说话也怪腔怪掉的:“我就知自己是个顺便的。”

纳木卓哂笑着上下打量着他:“整整四日粒米未入,我就算有心替你操办一场落选宴,也得您纳兰二爷吃得下山珍海味才行。”

看着被她目光所激瑟瑟抖了一下,宛如做错了事的孩子般的宁琇,纳木卓哼笑一声,亲手倒了杯茶端给他,放低了声音柔柔道:“你若真能吃下,就是现在立时要吃熊掌虎掌,我也叫傅恒去给你猎来。”

还要妹妹点醒的宁琇很是不好意思了一把,抖着嗓子岔开话题:“你现在,倒是句句不离妹夫。”

她明明已说了十句八句,才提起傅恒一次。纳木卓完全不觉得害羞,冷笑一声,懒得拆穿他:“你还有半个时辰沐浴洗漱。”

用手在鼻子下扇了扇,纳木卓面露嫌弃:“亏得是仲春时节,不然别想我踏进你屋子哪怕一步。”

说罢接过宁琇手中的茶杯,最后轻声道:“八旗子弟从不止科举一个晋升途径,你莫太过执拗,换个法子入仕,照样能光耀我纳兰家门楣。就算你想当个富贵闲人,妹妹我也能养你一生一世。”

“你只等着我做你靠山便是。”宁琇许久才接话,扯起唇角笑了笑,挥手撵着纳木卓,“快去吧,你虽不是离不得我那妹夫,我那妹夫却没一刻离得了你。哥哥我手无缚鸡之力,可没本事降服御前二等侍卫。”

“至于那聘三兄,你完全不必担忧。”宁琇深望着纳木卓,“我再如何无用,也能帮你解除这小小的隐患。”

从纳木卓将程景伊邀入纳兰府中后,宁琇便猜到他与自己妹妹之间恐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瓜葛,但以纳木卓的脾气,要真和程景伊有情,绝不会干脆利落与傅恒完婚,更不会还让他在傅恒面前晃悠。

唯一的可能,就是程景伊顶替了妹妹的乳兄简兴宁,成了赘婿的人选。

摒弃感情去看,堪称被纳木卓抛弃的棋子。而妹妹既已不打算选他,还将人送入府中,可见也是因为惜才爱才,就算程景伊做不了纳兰家的半子,也会是个可以站在身边的朋友。

只是这个朋友,怕是早已生出了些超出范围的情思。几个月的深入接触,让纳兰宁琇相信程景伊是个非礼无言非礼勿动的正人君子,可是为了防范于未来,还是要更加谨慎小心。

越是大家贵族出身的人,就越难相信真情。

“卓卓,傅恒对你好么?”

纳木卓闻言微愣,轻轻道了声‘好’。

在她替自己关好门扉后,端坐在床上的宁琇塌软了腰,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晓得纳木卓一直担忧自己,可能因着女孩儿心思细腻,这个仅比自己小上一岁的亲妹,之前一直是二人间更成熟的那个。她能在先帝震怒时为阿玛额娘保全应有的体面,在他怯懦退缩时去尽儿女的责任,在堂兄离京赴任后撑起纳兰家的家业……他纳兰宁琇幼稚了太多年,早该成长起来了。

让妹妹担起责任,又哪里是男子汉大丈夫该做的呢。

保护妹妹给他撑腰的话,可不能空口说说就算。

·····

那夜的晚膳堪称宾主尽欢,打点好心情的纳兰宁琇看着已中会试第七的程景伊,不论是脸上还是行动,都没带出丁点与之前相处时的不同来。

没有嫉妒,没有不满,没有怨愤,也没有因他半只脚踏入官场,而变得更加亲切。

正是因为宁琇与纳木卓等人的平常对待,才让得中贡士,被母亲称之为光宗耀祖,实际自己连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了的程景伊回归现实,找回了平常心。

“多谢石兄。”程景伊举杯对着今晚最活跃的宁琇,先饮为敬。

两人相视一笑,小半年来养成的默契,让此时的他们堪称心有灵犀。宁琇拉回了险要飘飘欲仙的程景伊,程景伊也拉起了科举受挫的宁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