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朱厚照保下刘瑾,但同时也让人来查刘瑾府邸,若非银子藏在别处,这件事就要被揭发开来,那时朱厚照恐怕不会再顾惜刘瑾。
孙聪道:“却不知陛下此番为何突然听从奏疏意见,要查办公公?”
刘瑾怒道:“鬼才知道是怎生回事。”
张文冕轻叹:“显而易见,陛下怕是心中已对公公生疑,同时又想让朝臣闭嘴,所以才来这么一出。如果公公真被查出有罪,那时陛下未必会保公公,毕竟在陛下看来,公公已无利用价值。”
刘瑾瞪着张文冕:“你居然敢在咱家面前非议陛下?陛下从来都没说要置咱家于死地,你根本不知陛下跟咱家的亲密关系……掌嘴!”
张文冕见刘瑾一副择人而噬的凶悍模样,不敢违背,果断掌了几下自己的嘴巴……没真打,只是打出个声音给刘瑾听,让刘瑾消气。
刘瑾问道:“之前让人去通政使司调查,可有结果?”
孙聪道:“尚未有头绪,或许只是普通监生所写,甚难调查。”
刘瑾摇头:“不会是普通监生,那文笔措辞,至少也是个进士,或许是那些朝臣……这件事咱家一定要追究到底,今日不将其惩戒,别人以为咱家好欺负,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欺负到咱家头上来。”
孙聪请示道:“不知公公准备如何调查此案?”
刘瑾琢磨半晌,没有结果,最后他看着刚掌了自己几下嘴的张文冕,问道:“炎光,你怎么看?”
张文冕耷拉着脑袋:“公公要追查何人所写,怕是困难重重,写此奏本之人正是惧怕公公才会以匿名方式所写,若公公想日后不被人攻讦,只有让朝臣知道公公您的威严……”
刘瑾皱眉道:“怎生让他们知晓?”
张文冕道:“若陛下能为公公撑腰,公公可传召让众大臣跪于宫内,若无人肯承认,便长跪不起,到时即便无人承认,公公也可以此震慑朝臣。”
孙聪看着张文冕,瞠目结舌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让公公矫诏?”
刘瑾一抬手:“炎光说得有几分道理,若这件事咱家善罢甘休,将来谁还会对咱家唯命是从?便借陛下出宫未回朝时,召群臣往午门议事,到时候咱家再稍稍跟陛下提及,便非伪诏……之前咱家太过心慈手软,索性除掉几人立威,看看谁敢跟咱家作对?”
说完,刘瑾气呼呼往内堂去了。
孙聪瞪着张文冕,对其所献计策非常不满,因为张文冕此举无疑让刘瑾跟文官集团彻底对立。
张文冕回看孙聪一眼:“兄台不必如此打量某,这世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公公现在待某如父母,公公兴则某兴,公公亡则某亡,有什么道理不为公公利益考虑?”
狡兔三窟,刘宇和刘瑾虽都贪婪成性,但此时他们尚未到有恃无恐的地步,所以银子不敢往家里放。
皇帝派人去搜查,结果只能是不了了之,因为刘宇和刘瑾府上根本搜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刘瑾更是在家中起居用草席和麻絮被子,等前去查探的厂卫回来禀告时,已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朱厚照陪着众大臣等待,显然他也想知道结果如何。
朱厚照原本上朝就晚,这一耽误已是日落西山才把刘宇和刘瑾抄家的情况报上来,由厂卫列出清单,呈递到朱厚照手上。
“写这么多,朕看不清楚……谢阁老,既然奏本是你代为通传,那就由你来看看,这抄家的结果是否能够说明刘公公和刘尚书是贪污腐败之人?”朱厚照让人将详细清单转交谢迁手上。
谢迁一看调查结果,便知道刘瑾和刘宇早就有所防备,将银钱转移,这下这份上疏彻底失去效用。
他不担心自己会被惩罚,却为写这上疏的人揪心:“这一闹腾,不但不能证明刘宇和刘瑾贪赃枉法,狼狈为奸,反而证明二人是清官。”
“这件事再闹下去没什么结果,反而写奏疏之人怕是要被刘瑾和刘宇报复……此人是谁?难道是沈溪小儿?”
最让谢迁担心的情况是上疏由沈溪撰写。
他没看到奏本原件,也就不知笔迹如何,担心之余开始想如何圆场,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
谢迁道:“回陛下,老臣只是将朝中积压奏本呈递陛下观览,并无检举之意,调查结果似乎不能显示刘公公乃贪赃枉法之人。”
谢迁不说刘瑾没罪,只说不能证明,变相说刘瑾有很大的可能把银子藏起来了。
在场官员都明白谢迁的意思,却苦于无法附和。文官们巴不得刘瑾倒台,而宫里的太监也盼着刘瑾失去圣宠让出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刘瑾因行事嚣张跋扈,许多行为损害了宫内太监的利益,慢慢失去内官们的支持。
但有一点,他得到正德皇帝的信任,手下有一批拥趸,足够他在皇宫内苑和朝中呼风唤雨。
朱厚照不耐烦地道:“让朕等了这么久,结果却什么都没查到,真扫兴!退朝退朝,下次再有什么奏疏,最好有确凿的证据再拿出来,刘公公,跟朕来。”
……
……
皇帝往乾清宫后庑去了,朝会就此结束,众大臣终于可以出宫。
虽然朱厚照没说关于对写奏本之人的处置问题,但谢迁能感觉到,就算皇帝不追究,刘瑾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此人,到底是谁写了下奏本参劾刘瑾,存在巨大的疑问。
谢迁出宫时心想:“有人弹劾刘瑾,险些让刘瑾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刘瑾缓过气来,报复岂能轻了?只希望此人不是沈之厚,或者是朝中老臣。以奏本词锋来看,应为年轻气盛之言官,莫不是翰林院、詹事府人士,或者国子监监生?”
究竟是谁举报刘瑾,朝中众说纷纭,大臣们出去时都在谈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