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二章 人心

寒门状元 天子 3570 字 2024-05-18

沈溪摇了摇头,表示否认。

谢迁没好气地道:“这次是刘时雍主导,方让你往西北为三边总制,你回京城先面圣,之后就该去见他,你来见老夫算什么意思?刘时雍平时看起来大度公正,但私下里却很小气,你不先去见他,若是他给你穿小鞋,你在西北的差事怎么办?老夫这里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还是先去见他为好。去吧!”

沈溪心说,你谢大学士还有资格跟人论小气?

这满天下的人,似乎最小气的就是你了,刘大夏性格要洒脱许多,若我回京不先来见你,回头不被你数落死?

沈溪道:“阁老言之在理,可学生如今已登门拜访,再去见刘尚书似有不妥,有事的话还是一次说清楚为好,免得大半夜的再跑一趟。”

“嘿,你小子还学会偷懒了,走几趟怎么了?别说刘时雍那边,就算是吏部马尚书,你也应该去见见,还有英国公……也罢,这都已经夜深人静了,你去谁家不被人厌憎?也就是老夫,不跟你一般计较……”

谢迁自说自话,居然最后自己把场给圆了回来。

沈溪见谢迁脾气似乎不怎么好,便道:“阁老如今在朝中,怕是已经不得刘少傅和李大学士信任,在内阁彻底失势?”

“胡言乱语!”

谢迁最怕别人说这个,尤其是怕被沈溪知道,让他觉得大为丢面子。如今沈溪竟然当面提及,相当于打他的脸,顿时怒冲冲地驳斥,“老夫近来不过是在养病而已,你道听途说,还来老夫这里挑拨离间,以后怎么在朝堂立足?”

沈溪微微一笑,道:“阁老何必隐瞒呢?之前翰苑举荐新阁臣人选,早就传遍朝野,之后王学士即便未得阁臣身份,仍旧留在内阁处置事务,而阁老您自己却已被隔绝在内阁之外,大有让阁老自行引退之意……”

谢迁冷笑不已:“这不过是你的推断罢了……老夫如今在内阁一切安好,票拟之事非你能理解,任何衙门都有自己的规矩,等你入阁那一天,或许便能知道今日老夫承受之状况。”

沈溪态度极为坚决:“若是阁老您位列首辅,学生入阁自无不可,否则的话学生宁愿当一名地方官,安一方社稷保一方民,不至于看他人脸色行事。阁老为朝廷做事,兢兢业业多年,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学生为阁老感觉不值……”

谢迁恼火地道:“你小子回京做什么来的?专门到老夫这里来瞧热闹,是吗?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该说说西北之事,还有南方……看看这几年,你光是在路上便耗去小半年时光,这天南地北的……你到了西北,先安生个几年,莫再心生离意……”

沈溪没有说话,只是摊摊手,意思不言而喻,是我自己想这么颠沛流离吗?

明明是你们这些朝廷大佬,把我当钉子一样,哪里需要送哪里,以至于我天南地北赶路,我自己倒是想在一个地方安安稳稳当官。

谢迁发现这么跟沈溪说话有些不合适,又道:“此番你往西北,是因三边形势危急,但再怎么急迫也不会有两年前西北兵败之祸,除非你到西北后穷兵黩武以至边境沦丧……履职后你安守便可,只要你在地方表现出色,老夫敢保证,只要你回到京师,便可以做六部部堂……”

沈溪笑了笑,问道:“那是五年,十年,又或者二十年?”

谢迁咳嗽两声,道:“不管几年,都是对你的历练……”

“你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形势,能让你在西北过几天安稳日子,已经不错了。若遇战事,千万不可逞强,老夫在朝中能帮你的,自会全力以赴,否则的话就只能靠你自己。”

“若遇大事,一定写信回来,别擅作主张……你小子行事最大的毛病就是刚愎自用,你要记得,战场上没有谁可以百战百胜,早晚有一天你会落败,那时……才见人心!”

{}无弹窗沈溪回京并未惊动任何人,即便是朝中阁臣都不知道。

沈溪跟地方大员进京情况不同,他是以湖广、江西两省总督转任三边总督,回京并非述职,而只是“途经”,所以这次他行色匆匆,头天晚上回来,次日清晨便会离开,甚至不用去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报到,面圣也是在宫外,无需进入朝堂。

当天沈溪要见的,计划中有四人,但他知道自己精力有限,只能从中做出取舍。

先见朱厚照,再见谢迁,之后是刘大夏,至于马文升则在两可间,毕竟马文升是吏部尚书,互相需要避嫌,不能让人诟病说将官职私相授受。

至于五军都督府的各位大佬,他没打算去拜见,便连家门也不准备回,次日一早离开,直接赶赴西北,此时家眷还在南面的良乡县城,明日部分先回京城,剩下的则会绕城而过,继续往西北而去。

自朱厚照在宫外的别院离开,马九等人已在街口等候。

回到京城,沈溪没有骑马,而是以马车代步……京城这边一直留有车马帮弟兄,就算沈溪只是带几名随从星夜回京,身边仍旧不缺人手调遣。

而且他相信没人知道他这么快就回京城了,暂时不会有人身安全的顾虑。

“老爷,现在往何处去?”马九见到沈溪过来,赶紧上前问询。

沈溪没有踩马凳,直接跃上马车,随口道:“往谢阁老府上去,别人可以不见,但谢阁老必须要拜见。”

马九没多说,直接上了车驾,亲自赶车。后面十多个车马帮弟兄,则在另外两辆马车上,三辆马车往谢迁府宅而去。

……

……

谢迁这边刚要歇息,管家进来禀告说有人求见。

谢迁火冒三丈:“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二更鼓都敲了许久了,这时候还有人来,分明是扰人清梦。你出去说,有什么事明日再来!”

管家很为难:“老爷,是沈大人。”

“沈……沈溪?”

谢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将脱下的外衣重新穿上。

谢迁隔着门对外面的管家道:“我整理好再出来,让他到书房候着,这小子……也不挑个好时候,大晚上居然前来造访。”

嘴上抱怨,谢迁心里却乐开花……许久没见沈溪的面,他想知道两年过去昔日的束发少年如今成了什么模样,同时他还想跟沈溪商议一些事。

仓促间,谢迁没什么准备,不过能这么快会面已经很不错了,他暗自纳闷:“这小子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到十月下旬吗?他此番回来,大晚上前来求见是几个意思?之前陛下可是有意让他去面圣,他不见陛下却来见老夫,怕是不合规矩啊!”

带着患得患失的心情,谢迁从后院来到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