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中,马九为沈溪作引介,衡州卫这边副千户以上军官十五人,沈溪一一见过,随后郑重嘱咐:
“本官即将领兵前往靖州,地方上的事务,本官不会过多干涉,后续藩司衙门会征调赋闲文官前来临时执掌州衙,恢复民生,你等只需好好配合即可……”
衡州卫这些将领,唯唯诺诺,哪里敢有半点意见?
沈溪虽然担心这些人会欺压回归家园的本地百姓,但如今军情紧急,他必须要尽快领兵西进,没太多时间理会地方事务。
见过衡州卫将领,沈溪回到州衙,恰好碰到地方乡绅带着礼物前来恭贺。
沈溪晋升左都御史的事情,在军中算不上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因为在许多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将士心目中,完全分不清左都御史跟右都御史有何区别,只知道沈溪是军中最高统帅,只管听命行事便可。
但在地方士绅看来,沈溪在这当口晋升绝对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沈溪升官,意味着手上的权力更大,得到皇帝的宠信更多,将来在朝中的地位更高……
士绅多趋炎附势,这时代的官员都是流官,一般做个几年就会迁任他方,士绅掌握着地方上绝大多数资源。
武冈州士绅深得明哲保身之道,之前叛军攻来时,他们大多闻风而降,送出一批钱粮保得平安。但当沈溪领兵到来时,叛军连夜撤走,这些士绅在地方上有大量土地和屋舍,自然不会放弃家园,立即拨乱反正,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先是官军进城时,他们组织起来,带着猪羊粮草犒劳,如今听说沈溪升官,又再次送上祝贺的礼物。
即便如此,地方士绅依然战战兢兢,生怕沈溪定他们个通匪的罪名,将他们抄家灭族,因现在沈溪在六省一家独大,一切都由他说了算,到时候死了都没地方喊冤。
一旦沈溪离开,地方上的事务便落进他们手中,因为藩司衙门在确定这种少数民族和汉族百姓混居地方的官员时,通常会尊重地方士绅的意见。
不管仗怎么打,这批人的利益都不会受损,即便城池落进叛军之手,他们都能混得风生水起,改朝换代也不受影响。
{}无弹窗刘大夏没有跟谢迁过多纠缠之前太子出宫之事,径直道:“于乔,你要多提点一下沈家郎,他这几年多数时间都在外为官,难免心浮气躁,妄自尊大,不若你久居京城,与世无争……”
谢迁忍不住打量刘大夏一眼,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这些话不用你们提醒……当我心中不会估量么?难道除了告诫,就没有别的事可谈?”
刘大夏笑了笑,道:“还能有何事?不过是想让你多提点一下沈家郎……他年少得志,官运亨通,除了你谢于乔外,旁人的话他未必肯听。”
“统领六省军务非儿戏,谁知他是否能省身克己,惟明克允?张永和刘瑾二人,之前便治不住他,这会儿即便担任监军也多半形同傀儡,军中之事可说皆出他一人之口,这权力大了,心也就会相应膨胀,要是到难以控制的地步……”
“够了!”
谢迁打断刘大夏的话,怒气冲冲地道:“沈溪小儿这几年一直老实本分,你既然对他不放心,作何还要推举?刘尚书,时候不早,你我都该回府歇息,老夫告辞!”
谢迁护犊情深,沈溪可是他孙女婿,别人恶意中伤,他焉能接受?为了让沈溪将来有所成就,他甚至不惜跟老友刘健、李东阳等人翻脸,更别说交情浅上一截的刘大夏了。
刘大夏望着谢迁的背影,摇头轻叹,在他看来,举荐沈溪只是顺应皇帝的意思,并非是最好的选择。
但眼下西南军务,似乎只有擅长领军的沈溪出面协调最为合适,换作别人,他反而更担心。
这就是所谓的“两害相权取其轻”,但谁也不知道如此取舍是否正确,只能靠时间来证明一切了。
……
……
沈溪拿下武冈州州城是在七月二十二。
随后他又用三天时间,派出兵马将州城附近的村镇扫荡了一遍,确定叛军一路经城步退入桂北,另一路则翻越苗山,经山口退往靖州绥宁县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