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心想:“我这没当会试主考,却等于是拿捏住了天下举子的命脉,这一道题目的好坏可就关系到大明未来官场的走向。或许将来某个名人,就因为我这一道题而中进士或者名落孙山”
“快出吧,先来论语题。”谢迁催促道。
沈溪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谢迁提着的笔,突然落下来,他不满道:“亏你还是在翰林院供事,为东宫讲官,这算什么题目”
跟苏通和郑谦的反应一样,谢迁也觉得他这种题目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取之处,沈溪苦笑道:“老让学生出题,如今却又埋怨。这题目不好吗”
“这题目,太简单了些,有朋自远方来嗯有朋你小子,这题目里藏着东西嘛。”谢迁最初只是觉得沈溪这题目太肤浅,用来作为本届礼部会试题目,只会让别人笑话他谢迁没文化。
但随即仔细一想,如今大明朝自诩为天朝上邦,号称国泰民安四海来朝,什么兀良哈人、鞑靼人、佛郎机人、高丽人等等,来了一波又一波,这题目非常契合时代背景。
“不错不错。”
谢迁笑了笑,提笔就把题目给记了下来,“孟子题”
沈溪苦笑道:“老是否给学生一点考虑的时间”
“少敷衍,当老夫不知,你小子最是才思敏捷,有过目不忘之能,居然跟老夫在这里打马虎眼孟子题,快些快些,老夫等会儿还要去见梁学士”谢迁心急火燎道。
沈溪心里有些不爽,他有些促狭的想法,直接道:“逾东家墙而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则将搂之乎”
待沈溪说完,谢迁已经将手里的毛笔朝沈溪扔了过去:“你小子再说一遍”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你跳墙过去,把邻居家的处子给搂了,那按照礼法,她就是你的妻子,不去搂的话,那你就不能得到妻子,于是问你搂还是不搂。
这问题听起来荒诞可笑,却确确实实是孟子所言,当然亚圣的意见,是就算你想得到妻子,也不能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因为这问题或许有一定偏颇,使得这题目几乎没被用到之前的任何科举考题当中,主要是人文礼教的束缚,不能宣扬一种“采花贼”的意识形态,哪怕这种意识形态最后是被孟子所否定。
沈溪道:“老让学生出题,敢问此话非出自圣人之口”
“嗯”
谢迁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话是不假,但此题到底有何用意”
沈溪道:“有何用意,不该问学生,应该去问那数千应会试的举子。”
谢迁想了想,这道理似乎说得通。
要说这题目出得不好,那也不是,就是这段话太容易引人遐思,到底是礼法重要,还是人的本身需求更重要
不用说,在一个崇尚“礼乐之治”的国度里,当然要突显礼乐的重要性,沈溪出这题目,也与弘治皇帝推崇“礼乐之治”的背景有关。
“嗯。”
谢迁思量之后,重新拿起一根毛笔来,“下一题,大学或者中庸,你自己挑选就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阅读。
礼部会试主考官名单确定后,随即要公布的就是各房同考官。
明朝会试的同考官,并未规定具体数目,但到弘治年间普遍是十六到二十房,每房一名同考官,谁录取出来,就是出自哪个房官,就比如成化十七年王华参加会试时,录取他的正好是他的好友“礼记”房的同考官谢迁。
当然,最后依然要由两名主考官来做定夺。
谢迁说会拉沈溪一把,沈溪很担心自己真被谢迁提领到会试中当同考官,以他现在的官职来说,当同考官有些“屈才”了。
好在沈溪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谢迁或许是手下留情,未让沈溪牵扯进这次礼部会试中。
对沈溪来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平稳当官,不要过多牵扯到无谓的事件中,他很希望就这么无惊无险地当他的东宫讲官,平平稳稳熬到朱厚照登基。
可对一些人来说,却望穿秋水,只盼着沈溪能当会试的主考官或者同考官,就比如说沈溪的两个老朋友苏通和郑谦。
“唉,沈老弟若是能做考官,我和郑兄就放心多了,现如今要进贡院了,心里依然没底啊。”
苏通请沈溪吃饭,郑谦作陪,叫了一大桌子酒菜,说是为参加会试践行,却没有一点儿即将入考场的紧迫感,一上来就先把自己的前途唱衰。
沈溪心里颇不以为然。
不是因为我没当考官你心里没底,完全是你跟郑谦到了京城后光顾着花天酒地,没心思复习功课,以至于到如今临时抱佛脚也觉得机会渺茫。
为了客气,沈溪还是说了几句恭祝的话语。
郑谦道:“沈大人不知可否尝试押几道题目,或许让我二人有所准备”
“押题”
沈溪摇摇头道,“还是不要的好,若是押中,或许会惹来无谓的麻烦,押不中的话,对二位参加会试又无甚帮助。”
苏通摆手道:“沈老弟这是不信我和郑兄,我们一心求取功名,岂会害了沈老弟你只管出两题一题也可,总归让我们先做一篇文章,也好心里有个底。”
做一篇文章心里就有底,那你们之前学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好拂了面子,沈溪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两位觉得这题目如何”
郑谦和苏通对望一眼这题目很熟啊,论语中的句子,从最初开始背程文,就有涉及这道题目的程文,被大小科举考试考过无数次的题。甚至在汀州府府试之时,高明城还拿“学而时习之有匪君子”作为题目。
“沈老弟,这题目是否”
苏通显得很为难,他以为沈溪作为翰苑的名士出的题目会多么有水平,结果却是一个根本没什么营养,可以说一点水准都无的题目。
沈溪笑着举起酒杯道:“若两位觉得此题目太过简单,只管当作言笑罢了。”
这可是你们让我出的题目,我不出那是不给你们面子,现在我出了,你们自己觉得太过简单,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苏通和郑谦都有些失望,中午吃过酒宴,便告辞各自回去备考,但沈溪怎么看这两位都不是回去复习,而是睡大觉。
这完全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节奏,你们说是要考进士问前程,可你们养尊处优惯了,平日喜欢糊弄了事,这样或许能过得了乡试,却过不了会试这道关卡。
从酒肆出来,沈溪乘坐马车回家,因为他也喝了几杯酒,直接躺在马车上睡着了,等醒来时,朱山掀开帘子,好奇打量他:“老爷,外面有人找,说是请您到谢府一趟。”
“哪个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