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丫头动了心,心里有人了!”谢迁怒道,“前些日子,丕儿这小子带着死丫头出去走动,招惹了狂蜂浪蝶,你竟毫不知情?”
徐夫人紧张地站起来,手有些颤抖:“老爷,是贱妾的错,贱妾不知君儿……出去过……”
谢迁想再埋怨妻子几句,可想到徐夫人是累世通家之好徐家的千金,十六岁时就嫁给清贫的自己,是个老实本份的大家闺秀,持家尚可,管教子孙则有欠妥当。
谢迁气得半晌没说出话来,也不知是在生孙女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说到底,沈溪哪怕是条狼,也是被他给引进家门的。
徐夫人问道:“老爷,您说……君儿心中有人,莫不是什么不三不四之人,让您如此生气?”
谢迁被问得一怔,随即脸上涌现一抹苦笑。
若说沈溪是“不三不四之人”,那他怎么可能让其帮自己做事?十三岁中状元,大明头一号人物,自古以来恐怕也是第一个,相貌、才学和办事能力都没得挑,这要说是不三不四的话,那自己得意的二儿子谢丕就连个屁都不是了。
“只是已娶了妻室,跟我们君儿不般配。”谢迁黑着脸道。
徐夫人这下脸上满是担心,擦着眼泪道:“是有夫之妇啊,唉,她居然会……喜欢上大她许多的人,老爷,您要怪就怪妾身,是妾身没教好这个孙女。”
谢迁欲言又止。
自己的小孙女觉得沈溪不错,其实没什么不对,谢恒奴才多大?正是对未来有憧憬的时候,见到有才情,有见识,而且能陪她玩又给予她足够尊重的沈溪,彼此年岁又相仿,心中有记挂那也是人之常情。
若是她见到沈溪后不喜欢,谢迁反倒要怀疑孙女的审美取向了。连他自己不也曾觉得沈溪跟孙女很般配吗?
“倒也没大许多,估摸……只是一两岁吧。那人夫人应该听说过,就是头年中状元的沈溪,如今是翰林院侍读兼詹事府右春坊右谕德,还是东宫讲官和日讲官。”
谢迁说这话时,脸色不太好看。
徐夫人擦了擦眼泪,道:“那君儿……眼光倒是不错。”
谢迁怒道:“什么不错,那小子,年纪轻轻就少年老成,让他做事却推三阻四,才多大家里就娶了妻室,据说回乡省亲还纳了房小妾……”
“老爷,沈公子少年得志功成名就,娶妻纳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若是丕儿有这样的成绩,您恐怕也……”
一句话,就让谢迁无言以对。
一般庄户人家的孩子都是十五六岁成婚,读书人则一般是十六七岁,比如谢迁便是十七岁娶的徐夫人,当然还有更晚些的,主要是考虑到不能耽误学业。
可沈溪小小年纪就高中状元,再求学也没什么益处,剩下就是在朝为官成婚生子,这完全符合大明百姓的价值观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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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谢大学士府邸。
谢迁平日难得回趟家,这天在内阁坐完班,他就直接乘坐官轿打道回府。不过由于太过疲劳,沿途睡了一路。
“老爷,您休息得不好,进去之后先躺下歇着,夫人那边小的过去通报一声就好。”仆人体谅家主,知道临近年关,朝廷公务繁忙,每天六部和职司衙门在内阁门前排起了长龙,等候入内禀告奏事。来年年初有休沐,朝廷要趁着年底把事情处理完,所以每个人都打起所有精神干活。
谢迁打了个哈欠,没好气地说:“老爷做事,用得着你们提醒?”
谢迁对下人不错,他在外每天精神都绷得紧紧的,回到家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最起码烦心的事情少了不少。这些仆人大多是跟了他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老人,甚至在他当官前就跟着的也不乏其人。
进入府邸,谢迁直奔书房。
说是回家休息,但作为当朝次辅,依然有公事牵绊,那就是处理户部事务并将亟需解决的事情写成奏本,上呈弘治皇帝。
这些天户部尚书刘大夏对外称病,谢迁作为内阁大学士,是朝中少数几个知道刘大夏已暗中前往三边统兵打仗的存在。
京中少了户部尚书,两位户部侍郎也都奔波在外,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没了最高决策者,而郎中、员外郎等级别又太低,只能由内阁大学士轮流到帮助解决。
“我只负责把把关,具体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头疼吧。”
今天恰好轮到谢迁当值。
做了这么多年官,谢迁在敷衍方面还是颇有经验的,尤其在做了内阁大学士后,知道上位者做到抓大放小即可,比如户部最简单的调度钱粮等事宜,只要下面报上来一概照准,只有感觉不合情理乃至自相矛盾的才会驳回。
至于怎么执行,户部自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运转章程,轮不到内阁大学士来操心。
当然,许多事情户部尚书也不能一言而决,需要上报皇帝,由皇帝最后裁决。现在刘大夏不在,就需要代为主持财政事务的大学士写奏本。除了写奏章外,由于谢迁还负责“票拟”,也就是写具体的处理意见,可以说一人干了两个人的工作。
就在谢迁专心写奏本的时候,下人把晚饭送进书房,毕恭毕敬地说道:“老爷,夫人让我送来饭菜,同时让小的问问,今晚你是否……”
谢迁喝斥:“我回来是为了吃饭吗?就知道打搅我做事,思路都被你打乱了,下去下去!”
仆人一脸冤枉地端着饭菜离开,不得已,只能回后院向谢迁的正室谢徐氏回报。
又过了半晌,谢迁终于把奏本写完,不过由于谢迁的升官历程是翰林院、詹事府直入内阁,基本不沾俗务,写出的奏本自己看了都不太满意,用这个向弘治皇帝奏报,很容易碰一鼻子灰。
谢迁不由气恼地说了一句:“早知道,不如把臭小子留在京城!”
一抬头,正好看到正妻徐夫人走进书房。
“贱妾给老爷请安。”徐夫人乃是尊号,早在成化十四年徐氏就被朝廷授予安人的尊号,成化二十年授宜人,弘治十一年谢迁东宫出阁,奉敕升太子少保、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时敕封“夫人”。
徐夫人向谢迁行礼问安,抬起头来,笑意盈盈地问道,“不知何人惹得老爷不快?”
谢迁皱了皱眉:“不是说了不用理会我吗,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虽然谢迁脾气不好,但对结发妻子终归发不起火,相濡以沫三十三年,这些年因为公事对妻子冷淡了一些,心里总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