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韩协突然一拍惊堂木,喝道:“竟敢咆哮公堂,不管有理没理,先打二十板子再说。”
陆有成一听傻住了,这还没怎么样就先挨二十板子?陆有成赶紧大叫“冤枉”。两旁的皂隶可不惯他这毛病,脱了裤子就开打,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当着宁化县男女老幼的面被打板子,什么面子都丢尽了。
就在下面皂隶使劲打板子的时候,夏主簿将一张写着字的纸条呈交到师爷手里,师爷看了一遍,转交给韩协,低声对韩协说了两句。
沈溪看得真切,这应该是夏主簿把案子的定性和接下来的判词对韩协说了。
当县令的,未必会审案,下面的人自会有人替他办妥,甚至连说辞都会给他编排好,所以他只需聘请个师爷代为参详即可。
只是审案的时候必须要知县坐堂,彰显他才是这一县之地的父母官。
等二十板子打完,陆有成已经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惠娘脸上带着惊恐,她很怕下一个挨打的是她,一个大老爷们儿被脱掉裤子打板子已经够丢人了,若是妇人那就没脸做人。
韩协摆摆手,道:“本官查阅《大明令》,‘凡户绝财产,果无同宗应继者,所生亲女承分’,因此这产业你们不用争了,所有都归陆少博的女儿所有,碍于陆少博女儿尚未成年,就先由陆孙氏代管。”
陆有成被打了板子,正有气无力地呻吟,听到这话赶紧叫天屈:“青天大老爷,我们陆家可是有同宗的啊!”
韩协一听火大了:“同宗?可有过继?以为是个同宗就能继承他人的产业?那《大明令》还留着作甚?赶出去赶出去,日后不得踏足我宁化县地域,否则下狱法办。退堂。”
旁边围观的百姓顿时发出扫兴的声音。
一场热闹就这么结束了,大家伙儿看得都不是很过瘾。
两旁的皂隶尽职尽责,两人一个,如狼似虎地拖着陆家的两个人就往县衙外扔去,甚至为了遵守县令的命令,等下还要派人把陆家人押解出宁化县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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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到家后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连黛儿都不在。他想了想,又赶往药铺,果然林黛正在跟陆曦儿玩踢毽子,周氏则在里面跟孙惠娘说话。
“……妹妹,这官司咱们不一定会输,老先生一定会出来帮咱们的,你可千万别气馁啊!”周氏这番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下午开堂的时候,周氏打扮得漂漂亮亮,就好像去见最尊贵的客人一样,为的是不在那赏识儿子的老先生面前丢脸。
结果人没见着不说,惠娘的案子也没人帮衬,围观百姓的闲言闲语她听得比惠娘更清楚。
仅仅只是因为惠娘是女人,就连宁化城里的老少妇孺都不站在她这边。
惠娘啜泣着摇摇头:“这官司不打了……本来就是相公挣得的产业,现在还给陆家,就当什么不欠了。我把东西交给他们,他们不为难我,我能带着曦儿回乡,就很好了。”
周氏无奈点头,她觉得孙惠娘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惠娘得罪了陆家人,要是真被带回去,母女俩浸猪笼肯定是对方放出的狠话,但指不定会把她嫁给哪个傻子跛子,一辈子没了指望,现在能用这铺子和院子换来她跟女儿的自由,也算值当。
“姐姐,妹妹对不起您,害得你刚搬过来就又得重新找地方……唉,陆家人不会在宁化久滞,那院子肯定会卖出去,也不知道最终会落入谁的手里。明日结案后,我估计就会带着曦儿上路,若我们有缘分,以后说不一定有机会再见面。”
虽然案子还没判,但惠娘已经开始安排善后事宜了。
周氏急道:“妹妹说的哪里话,这件事又不怪你,谁知道那陆家人会突然出现?认识妹妹我没一点儿后悔,妹妹识字还能操持立起一个家,我就是个普通村妇,从妹妹身上,我学到不少东西。”
“妹妹那么聪慧,要不干脆跟曦儿留下来,看看做点儿什么小生意,总比千里迢迢回乡好。”
惠娘悲苦地摇头:“我是个不详的女人,留下来只会惹人烦,从这次街坊邻居落井下石我就感受到了。再者,以我这点儿微薄的本事,能经营什么生意?恐怕最后连自己都养不活,怎能照顾好曦儿?”
周氏跟着叹气。
她也明白如今的处境,现在没了便宜院子住,或者可以用沈溪卖画得来的钱租个院子住上一段时间,等银子花得差不多了她也不得不返乡……连她自己都没有留在城里的办法,也就不敢说出对惠娘母女有所照顾的话。
沈溪进到屋子里,惠娘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看着沈溪羡慕地道:“可惜曦儿不是男孩,我未能给相公留后。”
“姨,老先生今天有事没来,明天一定会到衙门帮忙,你别灰心丧气啊。”沈溪一脸急切地劝解。
惠娘摇头笑了笑,周氏拧着沈溪的耳朵往外走:“你姨已经够烦的了,你别来打搅她,咱们也该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可能就要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