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韩启尧。

昨晚的幻觉，在今天却成了现实，那种感觉，怎么都让南晚说不出一句话，最终就只能这样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南晚，好久不见。”韩启尧倒是一脸平静。

南晚结结巴巴的：“韩……韩大哥……”

韩启尧嗯了声，就很自然的朝着公寓内走了进来，南晚完全是被动的让了一个道，阻止也不是，不阻止好像也不太对劲。

韩启尧很快环视了一眼不算大的公寓：“这里和以前倒是没什么变化。”

“你……你知道是我？”南晚觉得自己的心尖都在颤抖。

韩启尧低低的笑了：“本来不知道，你说家地址的时候，我就真的知道了。毕竟南家当医生的人，除了你，就没人了。”

南晚嗯了声，没说话了。

“这里倒是没什么变化。”韩启尧说的很随意，而后才安静的看着南晚，“美心给你找麻烦了吗？”

“没有，美心很乖。”南晚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

那样的情绪被彻彻底底的压在心口，完全没办法缓过神来。

她对韩美心的好感，因为韩美心的姓氏而微微的期待，心里各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结果，这些都成了事实。

韩美心真的是韩启尧的女儿。

那么，韩美心不是就是当年徐嘉莉找自己代孕后剩下的孩子吗？

这是不是意味着，韩美心是自己的女儿？

这样的消息来的太快也太突然，让南晚一下子没办法消化这些消息。甚至，看着韩启尧，那样的眼神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只是这样的复杂情绪，南晚藏的很好。

毕竟，她也不是当年那个把什么情绪都表露在脸上的小姑娘了。

而南晚想，韩启尧大概是不知道这样的事实。那心口压抑的情绪，几乎要喷涌而出，好几次想要说，最终那话却压在喉咙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管怎么开口，都觉得不对。

何况，她也没任何立场说这件事。

当年的协议里，保密是最基本的规定。

南晚的情绪变得有些颓败起来。

倒是韩启尧很安静的站着，把南晚的情绪就这么看再眼底，他单手抄袋，甚至没打破这样的气氛。

一直到两人的鼻间传来了刺鼻的焦味，韩启尧第一个回过神，直接朝着厨房的位置走去。

“你在做什么，锅里有东西，你都没反应吗？”韩启尧严厉的问着南晚。

南晚这才彻彻底底的回过神。

韩启尧的出现太突兀了，让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锅里还在煎蛋，这一来，锅底被烧的漆黑，厨房内，尽是刺鼻的味道。

这样的场面，加上韩启尧在场，更是让南晚慌了神。

一直到南晚看见韩启尧关了火，再收拾厨房的狼藉的时候，她才急急忙忙走上去：“我来就可以了。”

韩启尧没理会南晚：“你这几年在美国是怎么活下来的？”

南晚：“……”

总不能说，这就只是一个意外吧。

“你吃蛋？”韩启尧眉头一拧，“我记得，你对蛋白过敏的，而且还是很变态的过敏反应，特别是蛋类的，你这是不怕死了？”

南晚一愣：“……”

这样的小细节，韩启尧还记得？

那是自己手术后在住院的时候，韩启尧不小心发现的，他问了，南晚就承认了，但是——

“你怎么知道我是变态反应？”南晚忍不住问了声。

“查了你的病例资料。我是你当年的主刀医生。”韩启尧说的直接。

南晚嗯了声。

也是，韩启尧给自己动那么大的手术，势必就要查看自己完整的病例，这些都在记录里面的，知道也并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年，韩启尧还记得。

那种感觉，让南晚的心似乎有了一丝微微的冒泡。

“所以你现在在做什么？”韩启尧没打算这么放过南晚。

南晚这才解释：“我不吃的，是给美心准备的。”

话音落下，韩启尧就这样看着南晚，那眼神有些讳莫如深，南晚被韩启尧看的头皮发麻的，怎么都没想到原因。

她吧唧了下，正打算开口的时候，韩启尧才很淡的说着：“美心和你一样，蛋白过敏，虽然没你那么严重，但是不能吃鸡蛋类的食品，别的还可以。”

南晚惊愕。

遗传真的是很神奇的一件事，竟然连自己这样的小毛病也遗传到了？

可是，再看着韩启尧的眼神，南晚却觉得莫名的心虚。

很快，她低着头：“对不起，韩大哥，我不知道。”

幸好韩启尧来了，如果韩启尧没来，她真的弄了鸡蛋给美心吃了，结果可想而知。

“你别多想。”韩启尧似乎看的出南晚的想法，“美心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你弄出来了，她也不会吃的。”

“那还好。”南晚松了口气。

就在这样的交谈里，南晚竟然发现，韩启尧很自然的结果自己原本要做的事情，利落的处理起了早餐。

而自己被这样硬生生的晾在原地了。

这画面，怎么看都有些暧昧，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韩大哥——”许久，南晚开口，“我来就好了，你出去坐着吧，美心什么时候起来？”

韩启尧没抬理会南晚，认真的处理着手里的食材。

很快，韩启尧打开冰箱，拧着眉头：“你每天就吃这些？”

冰箱里新鲜的食材几乎是少的可怜，大部分都是速食食品，这对于韩启尧的饮食习惯而言，是根本不可能接受的。

加上韩美心从小难带，所以韩启尧在吃的方面格外的注意。

倒是南晚被韩启尧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她抓了抓头发，才解释：“那什么……也不是啦，这样比较方便。大部分时间我在医院餐厅吃的。”

韩启尧很淡的看了一眼南晚，没说什么。

但这一眼，却看的南晚低下了头，那是一种直觉，直觉韩启尧对自己的生活方式极为的不满。

但是，在南晚看来，这和韩启尧并没任何直接的关系。

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南晚给掠过了，因为穿着西装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的厨房里，怎么都觉得怪异。

但是，却有莫名的在南晚的心口撩了一下。

南晚看着韩美心，舍不得吵醒韩美心，但是看了一眼时间，最终，她才朝着沙发的位置走去。

在南晚靠近沙发的时候，韩美心已经悠悠的睁眼了：“南医生，我睡着了？”

“嗯，睡着了。”南晚笑着，很温柔，“你爸比呢？还没来接你吗？”

南晚问着的同时，眼神没离开过韩美心。

一个孩子是否撒谎或者慌张，根本逃不出大人的眼神。

但偏偏，眼前的韩美心却没任何的慌乱，再镇定不过，甚至打了一个哈欠，看着南晚的眼神却显得格外的无辜。

南晚倒是一愣。

还没来得及说话，韩美心却已经脆生生的开口了：“我和爸比打电话了，但是爸比说，他很忙，现在没空管我。”

南晚：“……”

还有这样的父亲？

说不出的一种感觉，就好似当年的自己和南建天，想得到南建天的喜欢，但是南建天却从来不会多看他们姐妹一眼。

仿佛，他们姐妹就是婚姻失败最好的证明，也就只是一个拿钱的工具而已。

这样的感觉，让南晚莫名的对韩美心多了一份的怜悯。

而韩美心却继续说着：“我和爸比说了南医生了，爸比让我问南医生，今晚可以不可以收留我，他明天早上就来接我回去。”

“你说什么？”南晚是真的错愕了。

父亲对孩子不闻不问就算了，竟然还可以随便的把孩子托付给一个陌生人，他就能保证托付的人是好人？

南晚有一瞬间是怒意涌上胸口，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和爸比说了，南医生是一个很好的医生，也可以精准的配出药，不像那些医生，就会用没用的东西。爸比就很放心啦。何况就是一个晚上。”韩美心似乎非常习惯这样的生活。

南晚沉了沉：“你爸比经常这样对你吗？”

韩美心想了想摇头否认了：“只是很偶尔。今天是个意外。”

南晚没说话。

在韩美心的字里行间里，她听不出韩美心对自己爸比的任何不满，反而是满满的崇拜和喜欢。

那种感觉，真的说不清。

许久，南晚才开口：“你爸比就这么确定我是好人？你不怕我是坏人，转个身就把你卖了？”

韩美心的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南晚：“南医生，你是吗？”

南晚不置可否。

“南医生，在瑞金这里做坏人，真的不容易的。”韩美心说的煞有其事的，“何况，爸比敢把我托付给你，就肯定可以查到你的信息呀。”

南晚：“……”

她觉得，自己上学白上了，分分钟就在小姑娘的话里败阵了下来。

而韩美心则可怜兮兮的看着南晚：“南医生，你真的不想收留我吗？那你可以不可以让我在这里休息？我保证我不会破坏你办公室的东西的。”

胖胖的小手在作揖，就这么看着南晚。

南晚的心都化了。

原本对孩子就天生的喜欢，再加上这个小姑娘真的很讨自己的喜欢，南晚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最终，她叹了口气：“我带你回去。你在办公室，我也不放心。”

“谢谢南医生！”韩美心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南晚也忍不住低头轻轻的笑了起来。

……

五分钟后，南晚收拾好东西，就带着韩美心直接打车回了自己的公寓，韩美心一路上倒是显得新鲜的多，目不转睛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你饿吗？”南晚问韩美心。

韩美心摇头：“来的时候吃过饭了，我不能一直吃东西，一直吃的话，容易肚子疼，不消化的。”

“肠胃不好？”南晚楞了一下。

“嗯哼。”韩美心倒是没隐瞒，“爸比说我身体天生有问题，所以要我多注意点，这样才可以健健康康的活着。我也想着和别的小朋友一样跑闹，但是我不可以呢。”

说这些的时候，韩美心有些落寞。

那眼神，太渴望窗外的世界了。

南晚理解韩美心的想法，她就是这样长大的特殊孩子，看着同龄的孩子活蹦乱跳的，但是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不小心下一秒，她就可能魂飞魄散了。

这样压抑的生活一直活了十几年。

那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真的不能理解。

忽然，南晚心头一软，就这么抱住了韩美心小小的身体，声音很淡也很温柔的说着：“不要担心，你只是轻微的心脏问题，还有哮喘，慢慢长大了就会好了，人的心呢，出生的时候，也许不完整，但是慢慢的，上帝都会把它给填满的，那样就不会什么都做不了了。”

“真的吗？”韩美心眨了眨大眼，几乎是期待的。

南晚用力的点了点头：“嗯，我以前也是这样的，后来动一个手术就好啦。”

韩美心：“南医生也是这样的吗？”

“是呀。”南晚笑，“何况你爸比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医生，就更不会让你出事啦。”

“嗯，爸比超级厉害的，想让他手术的人很多很多，可是他已经不怎么接手术了。”

“你爸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爸比超级高，也超级帅的……”

……

回公寓的路，并不算近，但是车后座都是韩美心软儒的声音，说的都是和她爸比有关系的事情。

在这样的童言童语里，南晚竟然硬生生把韩启尧和韩美心的爸比串联在一起。

然后，南晚就失笑出声。

韩家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让韩美心一个人在外面，这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想到这些，南晚忍不住摇头。

“南医生，你怎么了？”韩美心安静了下，问着南晚。

南晚倒是没说什么：“没有，想到以前的朋友。”

“噢——”韩美心没再问下去，忽然转移了口风，“南医生有男朋友了吗？”

南晚失笑：“你知道什么是男朋友？”

“知道呀。”韩美心一本正经的，“电视剧不是都演着么。”

南晚：“……”

……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和一个六岁的孩子在这里聊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再被孩子的话弄的完全接不上来。

等两人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10分了。

草草的收拾后，南晚带着韩美心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