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封玦何尝不明白褚均离是什么意思?
是补偿,也是认命!
补偿他对她造成的伤害,认了他自己的命!
意识到这一点,封玦觉得莫名凄凉与悲哀。
何至于此,不过是荒唐一夜,她封玦何曾需要他的补偿与施舍?
她不需要他的同情与怜悯,更不需要这没有意义的补偿!
褚均离抱着和封玦从侧门离开,相府的马车刚好停在外面,墨砚从车上跳下,见褚均离抱着封玦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急道道:“相爷,您……”
这个狠心的女人,差点害死了相爷,那根簪子若是再入半分,只是半分,相爷就没命了。
相爷的伤本就难以愈合,伤了心脏,差点就流血而死,如今相爷的伤都还没好,竟是还要宝贝般的抱着这个狠心的女人么?
“让开!”褚均离太眼扫去,墨砚咬了咬牙,极为不情愿的让开。
褚均离将封玦抱上车,放在软榻上才放了手,问朗卧在软塌下面,见褚均离和封玦进来,连忙兴奋的探出半个身子去咬褚均离的衣摆,座榻下面的尾巴摇的噗嗤噗嗤的,欢快急了。
咬了咬褚均离,便又抬着脑袋去看榻上的封玦。
都说聪明的动物抵得上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封玦瞧着问朗水灵灵的黝黑眸子,干净单纯,真的像一个孩子般单纯可爱,竟是什么坏心情都没了,伸手拨弄着问朗毛茸茸的大耳朵。
问朗高兴了,便也开始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封玦的手心。
封玦被蹭的痒痒的,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褚均离坐在一边,看着一人一狼互动,他的眸光不禁森然。
从皇宫到城外笔直的东临街上,御驾疾驰,穿着杏黄色的锦衣卫高举皇族圣旗伴驾跑步而行,圣驾过后,便是皇后鸾车,太子,王爷,朝中大臣的马车,最后,才是宫中娘娘门的凤车。
行宫在城外百里外的皇家猎场附近。马车行得慢,早晨出发,到了傍晚才到。
舟车一日,所有的人都疲惫不堪,到了行宫,齐盛帝先让人各自到住处休整。
封玦也有些吃不消,脸色有些发白,下了马车后,褚均离便直接抱着她去了住处。
不少人将褚均离这动作看在眼里,无不震惊。
虽说褚相大人是赐婚,被逼无奈才娶了傅家的姑娘,可是褚相未免太宠自己的夫人了,这么多女子都坐了马车,唯独傅家的那个姑娘娇贵不成?非要让褚相大人抱着才能走!
赫连千弋是和齐盛帝一起的,不过,刚进了行宫,便听到后面倒吸冷气的声音,他转身一看,却见是褚均离抱着封玦旁若无人的走来,他唇边勾起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明明是一抹极为迷人的笑人,却泛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杀意,然后转身离开。
颜婧淑一下车,便看见褚均离抱着封玦从她面前走过,那般温柔体贴,可是他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离她而去。
滔天妒意袭上心头,几乎是烧红了她的眼睛。
“姑娘,要走吗?”巧若有些忐忑的问了一句,颜婧淑才缓过神来,勾了勾唇角,道:“好!”
傅常欢的身子早已经大好了,这次也跟着傅康冀来了猎场,她和傅佳慧一辆马车,掀开车帘看见那一幕,似羡慕的道:“四妹妹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褚相大人待她真好!”
傅佳慧面色微变,伸手握住傅常欢的手,语重心长的道:“三妹妹,你切莫再要做傻事呀!命里没有的莫强求!”
傅常欢拧着眉头,极为严肃道:“大姐姐,以前是我痴心妄想,真的很喜欢褚相,甚至想着,为他死了,也心甘情愿。可是真的死过一次之后,便想通了,以前的傅常欢已经为了心爱之人死了,也算得偿所愿,如今的傅常欢会重新开始。”
“你这样想是最好了!”
这时,车窗帘突然被一把剑挑开,吓得两姐妹惊叫一声。
傅常欢和傅佳慧齐齐看去,却见窗口伸进一个脑袋:“三妹妹身子可好利索了?”
却见是傅承潇那少年,自从傅宁和傅锦素大婚后,他便一心想学武功,去了城中的训练营,一待便是两个多月,那里进去容易出来难,傅康冀手下的人从不因为他是二公子就对他有所不同,整日和一些新兵在一起训练,傅承潇累的都脱了一层皮。
训练营不像其他地方,什么消息都传不进来,所以都不知道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事。
亏得是因为秋猎,齐盛帝派兵清场,大型猛兽都被驱逐,以防刺客,围场被官兵团团围守,他并非正规兵,自然不去凑数,这才一傅家二公子的身份出面,才知道之前发生的大事。
傅承潇在训练营待了两个多月,整个人都黑了不少,不过个子却串高了许多,也壮实了,不如之前那玉面可爱模样,不过两个多月,就蜕变成一个男人了。
他挂在窗口,模样极为滑稽,傅常欢没忍住笑了起来,道:“都大好了,多谢二哥哥关心。”
傅承潇这才放心,道:“你们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去猎场,等着,二哥给你们每个人射只白狐做围脖!”
说完,少年已经打马离开。
……
封玦不清楚褚均离这模样是不是在示好,可是她已经没有心和他装模作样的周旋,他要抱,她便干脆靠着他的胸膛假寐,从行宫口到他们的住处竟然还有大半个时辰的路程,封玦的耳朵贴着褚均离的心口,明显的感觉的到了后面,他心跳逐渐加快,呼吸也有些重。
大病未愈,又重伤在身,便是他再装的若无其事,他自己的身体也骗不过她。
可是,他没有将她扔下来,她便没有动,等他受不住了,自然会将她放下。
封玦低估了褚均离忍受能力,他便那样抱着她一直走到他们的住处,身后的沈越和墨砚似乎对褚均离的做法很是不赞同,很是亢奋。
特别是墨砚,一会儿踢了石头发出咚的一声响,一会儿把右手中的剑换到左手,发出巨大的响声,然后嘴里唧唧歪歪嘟哝着别人听不清的词。
封玦总觉得他在咒自己。
有些时候,沈越会一胳膊肘捅在墨砚的胸口,提醒他一下,愤愤道:“你身上痒的很么?”
相爷就不是一个他们劝的住的,也不知道相爷哪里出了问题,自从那日强要了夫人后,对夫人的态度都变了。
男人,最不能有的,便是怜悯和内疚之心!
青晚什么都不知道,看见褚均离待封玦好,心里也高兴,拿着包袱跟在后面,笑的合不拢嘴。
问朗坐了一日的马车,早就憋得难受,撒欢似得在甬道里跑,一会儿跃上假山,一会儿蹿到路边的宫殿里面游一圈再出来,不过,不管它消失多久,总能突然在褚均离面前蹿出来,然后再消失。
行宫早就被这里的丫鬟打扫干净,直接入住便可,他们所住的宫殿叫做清流阁,是一座靠湖的宫殿,夏季很是清凉。
清流阁的院子中有一海棠树,正好结了果,一个一个的坠在树梢上,可爱的很。
封玦一眼便看见了海棠树,视线看去,褚均离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意图,走了过去,将封玦放在海棠树下。
然后道:“去搬个软塌出来,让夫人休息。”
这粗活自然不是说给青晚听的,她拿了包袱便进入主屋,沈越则拿了包袱进入偏殿,唯独剩下墨砚一人。
墨砚四下看了看,见没人应,这才不情不愿的进屋搬了一个软榻出来,砰的一声扔在封玦面前,上面铺的软垫都震歪了。
伸手摘海棠果的封玦吓了一跳,回眸看了一眼墨砚,然后转身继续摘果子。
褚均离坐在海棠树下的石凳之上,很是不悦,看了一眼墨砚,道:“连个软榻都搬不稳么?”
墨砚吓了一跳,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然后伸手将榻上的软垫扶正,用手弹了弹,将皱褶抚平,这才恭敬的道:“夫人,坐了一日的马车,您躺一会儿吧!”
封玦转身,将摘了一把的海棠果递给墨砚,道:“辛苦了,赏你的!”
墨砚一看,愣了,笑了笑:“夫人,这还是青的,不能吃!”
他心中咆哮,没看见这海棠果还是青灰色,根本没熟么?这狠心的女人竟然要他吃?
这会儿,青晚已经奉了茶上来,褚均离端起茶杯,悠悠的开口:“青色的海棠果味道正好,谁说不能吃?”
墨砚顿时要哭了,哭丧着脸看着褚均离:“相爷……”
您怎么能助纣为虐啊?
这狠心的女人害了你又要来害属下,真是天理不容,丧心病狂哦!
墨砚如丧考妣,极为委屈的求饶换来褚均离淡漠的四个字:“拿着,吃了!”
墨砚无力望天,不情不愿的接过封玦手里的海棠果,然后蹲到一边,扔了一个在嘴里,咬了一口,顿时又酸又涩,他头皮都发麻,整个身子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想吐,却看见褚均离射来的眼神,他只好生吞入腹,然后边哭边吃!
心里把封玦骂了一个遍。
屋里面的青晚和沈越看了一眼外面,然后幸灾乐祸的到了一句活该,便自己忙自己的事了!
行宫的景色极好,晚霞烧的半个天都成了胭脂色,封玦躺在软塌之上,看着太阳从郁郁松松的树梢上下落,直到落在天边绵延起伏的山岚后,她才动了动身子,闭眸休息。
褚均离坐在一边,封玦看夕阳,他却一直将视线落在封玦身上,眸光深邃又犀利,像是一把刀剑,要将封玦全身的伪装全部剥离……
见封玦闭上眼睛,他起身进屋,拿出文房四宝,将一张画纸铺在石桌上,开始作画。
一笔一画,勾勒的极为仔细,许是太过专注,一边早已习惯了海棠果酸涩的墨砚走到褚均离身后,一口一个海棠果,吃的欢快,一边欣赏褚均离画画。
墨砚看的美滋滋,觉得这海棠果的味道也是极好,相爷的画真是天下一绝,瞧瞧这画画的,多美,多有意境?
四合小院海棠树,海棠树下美人榻,美人榻上美人眠。
不过,他瞬间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
美人榻上美人眠!
美人……
“相爷……”墨砚疑惑的看向褚均离。
他的一声呼喊吵醒了封玦,封玦睁开眼睛,刚好看见褚均离竟是啪的一声折断了手里的画笔,墨迹染了一手。
封玦眉头拧了拧扫了一眼石桌,见上面铺着一张画纸,她心中狐疑,坐起身时,却见褚均离几乎是有些慌不择路的将手里折断的笔扔在一边,卷起了画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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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还是很聪明的,哈哈。不过世子之前还喜欢相爷,现在不喜欢了,相爷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