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奏对

崇祯问道:“快快说来,究竟是什么惯例?你且给我说明白了!”

“究竟是什么惯例?”

此刻众人神色极是惊谔不安,韩一良这时才觉得自己牢骚发得多了,有些收不住了。但见皇上追问,不敢不答,硬着头皮道:“各个品级都有成例,总督巡抚最少要五六千两银子打点,富庶地方的道台知府要两三千两银子,各州县衙门的主官佐贰也各有定价,举人监生衙门胥吏也多因捐银而得。这上上下下有多少银子,不是从天上掉下來的,也不是从地里冒出來的,想要郡守县令们廉洁,办得到么?”

崇祯几乎背过他后,想要开口,却又闭住了,道:“继续说!”

“臣平日寡于交际,闭门自守,但这两个月來辞却书仪还有五百两,何况善于交结,广为周纳之人呢!伏请皇上严加惩处,使臣子视钱为粪土,惧钱为祸患,临财毋苟取,不然文官不爱钱之说,终属空谈。”

崇祯听得面色阴沉,默然无语,殿里一片沉寂。

刘鸿训见韩一良将官吏说得一塌糊涂,担心激怒皇上,忙分辩道:“韩一良所言也不尽然,钱礼往來也不尽是纳贿,还有人情交际。”

崇祯追问道:“有什么交际?交际什么?说明白!”

刘鸿训解说道:“亲友馈赠,礼尚往來,不可与纳贿并论。”

周道登接口道:“纳贿意在希荣求宠,破不得情面,以致损公肥私,终成巨贪窝鼠。而人情往來正合尊尊亲亲之意,与纳贿自是不同。”

崇祯冷笑一声,道:“情面?什么情面?不送礼,不贪墨反而没有情面了?”

周道登本欲帮刘鸿训辩白,未料皇上发问,不由黑红了面皮,怔道:“情面、情面者,面情之谓也。”周道登稀里糊涂的连自己想要说什么也有些太清楚了。

崇祯见他奏对浅鄙,责道:“周先生想必读熟了《尔雅》、《毛传》,做惯了八股文章,回话自然便古板了。什么情面者,面情之谓也,全是些车轱辘的话,反复陈述,沒有丝毫阐发,说了也是未说。读书意在经世济用,要在变通,若死读书读死书,国家开科取士,用读书人做什么?朕还要你何用?要你们这些尚书何用?”

周道登早已心慌,竟以为皇上又问,瞠目结舌,片刻才嗫嚅道:“容臣回到阁中取书查看明白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