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恼起来,谁吃得消呢。
唐氏只得道:“可这会儿找不到人,也是无法,求张姐姐替我们说一声,回头我们再备了礼去给郡王爷赔罪。”
张夫人差点儿给她气笑了,便道:“你说的轻易!那可是三皇子,和平常人是一样的吗?你们只怕还没见识过,三皇子说一声恼,谁担待得起?”
“可是,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方二太太唐氏的着急不是假的,声音都变的有点尖利了:“我打发了人在二门上守着,只要四姑娘一回来,立刻请过来,张姐姐再给一点儿时间缓缓?”
“你这说的什么昏话!四姑娘架子大,我倒是能等。”张夫人颇有点恼怒的说:“三爷是什么身份,谁能叫他等?”
张夫人没有想到方家人并不太懂金枝玉叶的威势,虽然知道是贵人,其实没什么概念,她自己反而更着急,方家得罪三皇子,她这个中人能有什么好处,若是三皇子迁怒起来,对自己家老爷的前程也是妨碍,自己这样卖力的伺候三皇子,还不是为着自家老爷的前程吗?
只是方婉既然不在,张夫人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又不敢贸然去回三殿下,正在此时,屋子门帘挑开,走进来一个娉婷袅娜的美貌少女,轻声道:“我替四姐姐去,可使得?”
这表情变的快的好像刚刚根本没有一场刺杀,方婉只是扭了一下脚,被萧重扶了一下而已。
方婉在树后左右看看,果真危机解除了,才转出去,看树上钉着的箭,比一比身高,这箭明显是冲着她的脑袋来的,若不是萧重放弃的及时,问了一句点心,她弯腰去拿,大概又死了!
又死了!
真叫人生气!
萧重也转过来看那箭在位置,又看看方婉,估计也是比了比身高,然后说:“这明显是冲你来的啊,你干了什么?”
方婉也在琢磨,这箭的位置看起来果然不是冲的萧重,是冲着她,可她能做什么让人要弄死她的事呢?
又不是上一世,上一世她大概能琢磨一晚,十根手指都不够用,可如今,她还纯洁无暇呢,方婉很客观的想着。
方婉与萧重面面相觑,很快,景王殿下的侍卫回来了,韩九回道:“来人早有准备,外头也有接应的马匹,已经逃走了。”
韩九停了一下,看了方婉一眼,又说:“来人是以方姑娘的跟车小厮的身份进来的。”
景王殿下如今住的地方虽然简陋,可照样是有警戒圈的,因为景王殿下不打算搬走,隔壁两家的房子都被买了下来,旁人等闲进不来,但方姑娘当然可以进来,她的马车和下人也可以。
自从景王殿下过了明路(?),方婉来红袖胡同,就能更大方一点了,二门上派车,派跟车的小子,这都是平常姑娘正经出门的规矩,同时因为清洗二房,有些下人被开革撵了出来,那自然又进了一些人,看起来这个人就是趁这一次换人的机会混进来的。
方婉在桌子边坐了下来,景王殿下也坐了下来,方婉芊芊玉手揭开食盒,往萧重跟前推了推,又倒了两杯茶,萧重说:“看来还是我连累了你。”
方婉点点头道:“是的,我们家和我来的路上,可没有韩九爷这样身手的护卫。”
聪明人说话总是容易很多,一句话就说的很清楚了,这人既然混成了方家的小厮,在方家和路上,要杀方婉都更容易的多,而他却偏偏等到方婉进了这个小院,旁边有强力护卫了,才刺杀方婉,那唯一可解释的,就是对方的目的是要让萧重看到方婉死。
所以当然就是因为萧重。
可是萧重觉得难以理解:“这也奇了,这有什么好处?”
方婉比萧重更知道叶正成案内幕,甚至她多了十几年那样步步惊心的经历,也比萧重更了解人性,自然就与萧重的思考方向不同,她思索了之后,问萧重:“您仔细回想一下,您上一次遇刺,就是碰到我那次,对方有没有迹象是故意让您逃出来的。”
怪道上一回她回个家,在近郊还能碰见逃命的萧重,原来是假刺杀。
“故意?”萧重也不是个傻子,皱了皱眉,大约方婉说了之后,他回想起来发现了蛛丝马迹。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他也就明白了:“感觉是有点像。”
有很多似是而非的东西,在不注意的时候不会发觉,有了明确目标之后就更容易发现一点。
方婉同情的看着他,生于皇家,虽然尊贵,也是危机重重,萧重简直被刺经验丰富。
方婉说:“看来上一次和这一次,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让您以为您被刺杀了。虽然不知道您到底是为何事而来,但必定是有人要您相信,您的调查方向是正确的,您快要接近成功了,所以才会有人想要阻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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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婉转身,诧异的问。“您怎么在这里?”
萧重是有意做了一点掩饰的,便问说:“你认出我来了?”
“不是很难认。”方婉笑:“我也会一点儿。”
看在方婉的眼中,萧重的样子略微修饰过,但算不得大动静,她还是认得出来的,只是显得年龄大了些。
萧重回头示意了一下,跟在萧重身后的精壮男子默默的上前来,掏出工具开锁。
方婉乖乖的站开了一点。
“你就这样出门?”萧重问。
方婉误会了他的意思,低头看一看自己身上精致华美的衫裙,笑道:“我穿这样,连皇上都见得,出门应该也不要紧。”
他哪里是管她的衣服了!
可是方婉这样一说,萧重也顺着看了过去,方婉生的肌肤雪白,银红衣衫衬出一片艳光,桃花眼波光潋滟,嘴角天生微翘,又天真又娇媚。
萧重突然觉得,那一日,这位方姑娘听到三皇子之事就一脸笃定三皇子会看中她,好像还是很有道理和底气的。
连那个开锁的侍卫也忍不住的转头看了一下,然后嗒的一声,已经把锁拨开了。
方婉欢喜的笑了起来。
她倒也不急着走,站在那里问:“您这是来喝酒的?”
“不是。”萧重说,他往外走,方婉连忙跟上,萧重才又问:“三殿下都要来了,你还这样出门?”
听到三殿下三个字,方婉心跳还是加快了一拍,面上却是若无其事:“谁管他。”
萧重觉得这三个字听起来有点异样,似乎有点古怪的随意感,好像她和三皇子也很熟似的。
他又看一眼方婉,觉得确实有点古怪。
“今儿又多亏了您帮忙。”方婉说,这件事上,萧重帮了她三次了。
像这样位高权重的金枝玉叶,连同宗室贵胄,公侯子弟,方婉见的不少,大多是目无下尘的,这一位她原本印象淡薄的王孙公子,待人实在不错。
只可惜活不长。
方婉有些惋惜的想,就是他的容貌略微修饰了,站在那里还是很玉树临风的,真可惜。
萧重看到了方婉这样偷溜出门的举动,已经明白了方婉向齐郡王府献药方的缘故了,这是方婉打定了主意,方家只怕要得罪三皇子了,还真是如临大敌。
当今即位的时候他虽然还没满周岁,可生于皇室,夺嫡的含义当然是明白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方婉献的药有没有用无关紧要,要紧的是献药的这个含义,她要的不是齐郡王府的恩典,她是要齐郡王府做她的挡箭牌。
甚至还不用齐郡王府表态,只要让人看到,方家前脚给齐郡王府献了药方,后脚就被三皇子罗织了罪名,这不就是杀鸡给猴看,警告其他人,不许向齐郡王府表忠心吗?这样一来,那三皇子不想要大殿下有子嗣的心态也就昭然若揭了,而正因为三皇子本身确实有这样的心态,他就不敢叫人知道,所以,就是恨的牙痒了,他也不方便动方家。
一旦动了,那就授人以柄了。储位谁都想要,可谁都不敢表示自己想要。
一想通了这一点,便是萧重这样的人都觉得方婉这一招实在太妙了,直如天外飞仙,连千里之外的齐郡王府都能被她用来牵制齐郡王,而三殿下,若是放在往日,要收拾方家,实在是易如反掌。
萧重这样一想,就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才客气的说:“举手之劳罢了。”
方婉笑道:“您还要进去吗?”
她指一指角门子:“今天还是很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