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颜蔷薇是谁?

男人点了点头。

白素心继续说:“我也老了。”

“你没老。”男人决然的插了一句。

白素心摇了摇头,黛眉低垂,“我真的老了,这戏我真的演不动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南华清垂眸,这话由她一说,内心不禁一阵酸痛。

“我最初进白家是为了查清那一期政治献金案,案子结束了,你让我借由白素心军火商的身份刺探军事情报,我也做了,自从上一次在金曼的行动结束之后,半年了,你就再没有派发给我新的任务,我一直等待你让我撤离的消息,可是你却迟迟没有给我下一步的指示,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接手白家家业,一辈子都要做白家人么?”

白素心一向克制,鲜少这般冲动,可是这一刻,她连声发泄着,接着密室极好的隔音,极尽的嘶吼着。

男人望向她,淡淡的一句,“素心,其实这个身份,挺好。”

作为一个掩护身份,白素心隐忍了十年都未被人发现,时至今日,她又全然得到了白家老爷子对她的信任,只要她愿意,她甚至就可以真真正正的当她的白家大小姐,光明正大的成为白家的继承人,这对于她来说,无疑也是一种不错的归宿。

毕竟,只要白素心真正认可了她白家人的身份,这无疑是对她过去身份的一种极佳的掩护,因为,绝不会有人将这个泼辣心计的白家私生女和当年那个温文如玉的高级知识分子形象相联系起来。

“挺好?”白素心拧眉质问,“你是想告诉我,直到死的那一天,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的墓碑上要写上另一个人的名字,这也叫挺好是么?”

“素心……”男人低语。

却被女人打断,“对不起,我可能喝多了……”

白素心意识到,她酒后失性,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毕竟当初选择这个职业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这个职业的身不由己,她不能怪任何人,南华清说得对,比起那些这个战线上默默牺牲,甚至连名字都未曾下的无名英雄,她今天的生活,确实要好出许多,这个衣着光鲜,足以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的身份,确实挺好。

“没关系,你只是需要一个人发泄,不和我说,又能和谁说呢?”男人深表理解。

“师父,你还没有说,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任务?”

男人摇了摇头,终于抿出一丝淡笑:“今天是你的生日,忘了?”

白素心扶额,可能是白素心这个身份待久了,她早已忘了自己真正的生日,关于过去,她除了知道自己的特工档案编号,也只知道这样一个生日了。

“谢谢您还记得。”女人浅笑。

男人从怀里拿出一个礼物盒子递给她,“生日快乐!”

女人接过,男人随即起身,“我该走了。”

今天他确实已经耽搁许久。

白素心起身送行,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叫了一声,“师父。”

男人回头看向她,白素心轻柔的目光迎向他,淡淡的问:“颜蔷薇是谁?”

男人一怔,“她是谁?”

“颜座说,她有一个妹妹,叫颜蔷薇,可是我查过她的资料,却没有找到相关的记录。”

南华清神色低沉,“日后最好和颜座保持一段距离,总统正在查他,你现在身份特殊,不要惹火烧身。”

白素心一怔,“查颜座?为什么?”

南华清抿唇,没有回答。

白素心泯然低头,知道自己问的有些多了,其实南华清刚刚的那一句已经是越界了,毕竟这不是她应该知道的事情。

“师父,再见。”

“小心走火。”黑夜里,男人低沉的声音。

“师父?”白素心闻声,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枪,向前走去。

皎洁的月色渐渐描勒出男人分明的轮廓,黑色的夹克衫修饰着男人笔挺的身形,一缕背头梳的一丝不苟,周身凛然的气质,透着威严,让人不由得心生出一股敬畏。

“是有新的任务么?”白素心透着一丝警觉。

只有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的时候,她才可以彻底抛开一切附着在身上的种种身份,只需单纯的履行她身为一名情报局特工的价值。

男人扶案起身,背着月光,向女人踱步迎去,扑面而来的是女人身上特有的香水味。

只是,混杂在香味之中的浓郁酒气,不禁让男人蹙起了眉头:“酒大伤身,点都即止。”

“应酬。”简短的两个字,道出了女人的无奈,转而她又问了一句,“周局长是您叫来的?”

男人点了点头。

白素心似乎丝毫不觉得意外,一场豪门纠纷罢了,却惊动了警局局长,能指使动这样的人物,也只有时任国家安全情报局局长的南华清了,毕竟她的一举一动始终都被这个男人盯在眼里。

南华清继续说:“如果不是情不得已你也不会选择报警这一步,我不能帮你什么,只能让冠英过来为你镇场。”

男人心疼的口吻溢于言表。

“有什么任务……您说吧。”白素心紧紧地咬着牙关,拧眉说着。

月色下,映着女人惨白的面容,额尖渗出细细的冷汗,单手按着胃,另一手试图去寻一处支撑,只是落了空,娇瘦的身子一时间摇摇欲坠。

“素心!”男人紧张的叫了一声,快步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了女人的胳膊,将她撑在怀里。

白素心靠在他的怀里,虚弱的抬着眸,极其微弱的吐了一句,“密……密室!”

话音落下,南华清不由分说的弯腰将她抱起,阔步疾行的走向了一旁的书柜,打开机关,露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密道。

随着密室大门缓缓合上,两个人随即消失在了夜色里。

到了密室,南华清将她放在沙发上,白素心倒在沙发上,蜷着身子,一双手死死地攥着男人的手臂,怎么也不肯松开,即便忍着剧痛,却始终未曾叫一声,只是咬牙死死地撑着。

白素心的酒量并不好,每次应酬完都要服下定量的解酒药,很显然,今天她的解酒药并未足以让她支撑到回到这间密室,看她这般模样,刚刚在外面与白家兄妹对峙的时候,便已经是在极力克制了。

“素心,忍忍,我去跟你拿药。”男人试图去拨开她的手,可是女人泛白的指尖似乎充斥着无比的力量,他剥不开,只能听着女人一声声无助的念着,“师父,师父……”

男人心里一酸,俊冷的脸终化作一抹柔情,只能将她重新搂在怀里,安抚的抚摸着她的背,小声呢喃着,“师父在。”

南华清知道她的习惯,药就放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男人一手拥着她,一手探出手臂,拨开脚下的抽屉,里面果然躺着一盒白色的药片。

他取出一粒药,就着桌上的水,直接将药片送进了女人颤抖的薄唇。

药效总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发挥作用,南华清只能看着怀里的女人虚弱的颤抖,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身为一个职业特工,杀戮血腥的场面他见的多了,更何况比起那些经历过的严苛训练,眼前她所经历的痛楚甚至不及万一。

他其实根本不必担心这个女人,因为他知道,她能挺过去,她会没事,因为她是他南华清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最优秀的特工。

可是二十余年的师徒情,二十余年无以比拟的信任,似乎已经让另一份情愫渐渐铭了心,刻了骨。

他的担心、惊恐、忧虑,在她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令他所有的理智、判断,顷刻间崩溃决堤,某一瞬间,甚至一度让他开始后悔,悔他当初也许就不应该带她走上特工这条路。

怀里的女人渐渐少了颤抖,垂眸休憩的面容中少了一丝痛楚,多了一丝安宁。

男人望着怀里的女人,温热的掌心轻轻拂过她瓷白的面颊,岁月待她似乎格外温柔,甚至未舍得留下一丝皱纹。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特工,她确实已经疲于奔波了,如果按照她从前的身体素质,是绝不会出现今晚的状况的,从她进门之初的那一声叹息,他就已经能感觉到,她是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