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有些汗,握着刀柄滑滑的,一种失而复得的微妙感在心里慢慢发酵。她很清楚,这种感觉并非是她手里有了刀,而是因为她拥有了“这把刀”。
名刀荒沉,大梁最传奇的皇后捧炭托铁铸造而成的绝世之刀,它是否也在期待着终有一日寒锋出鞘,纵横山川江湖,唯我独尊?
荒沉感受到了宗意的犹豫和疑问,它无可比拟的锋锐让草木震颤,从手底接触的地方传来的稳重似乎在告诉宗意,名刀岂会蒙尘。
荒沉比一般的苗刀要宽厚许多,厚重的刀身显得宗意极为纤弱。宗意手持荒沉,刀身上扬,正是个荡沧海的起手式。
“出来。”她说。
月不黑风却高,夜间静悄悄的尧山也不知倒了什么霉,被一伙莫名其妙的人折腾一通不说,还招来了来自他国魔教养的傀儡。
一股凉风打着旋绕了宗意一圈,凄凉地将落叶吹到即将熄灭的小屋上。宗意看向的方向仍是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久到李渡怀疑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他都疯了。
忽然,黑暗中瑟瑟发抖的一小片灌木丛后,慢慢地走出来一个人影。那人披着黑色的斗篷,因身体瘦弱,远远看去像只营养不良的野猴子。个头不高,后背佝偻着,显出一丝猥琐的气质。
他说起话来,声音比斗篷人还沙哑:“铁蒺藜自铸成开始,就是守护圣教的天堑。接下的任务断没有失手过。如今这圣教的铁壁栽在你们这些小娃娃身上,说出去比那些自诩江湖高手却躲在一旁不敢出声的老不死们强多了。”
宗意不咸不淡地说:“徒有虚名有什么用,还没有能换几两银子的人参实在。我们无冤无仇,甚至都没见过面,就操纵斗篷人来偷袭我们。怪不得世人称你们为魔教,胡作非为,滥杀无辜,必然为天地世间所不齿。”
老头听后发出尖利的长笑,似乎是听见了几辈子加起来都没听过的好笑的话,捂着肚子又笑了一轮,才磕磕绊绊地回道:“在圣教的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受到圣教庇护的信徒,圣教会保他们夜可安枕昼可饱腹,一生顺遂无忧。一种便是愚昧无知,反抗圣教的作死鬼。你们是哪一种人?”
原来山林里还隐藏了一个大魔头,李渡心道:“将活人喂蛊虫做成铁蒺藜,这等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来,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圣教?”
他惯常喜欢作死,敲敲温慕雪问:“他们就没个名字?万一以后遇见,怠慢了岂不是就……”说完还用手在颈边划了一下。
温慕雪虽然年纪小个子矮,但一向傲气,不爱拿正眼瞧人。此时正努力仰着头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说道:“正道的人称他们为魔教,魔教的说自己是圣教。不信你问他们知不知道这‘圣教’的全名是啥。”
老头仿佛长了顺风耳,离了十来丈远也能听见李渡的嘀咕,顿时一噎瞪向他,像是要将他撕裂似的。
放在平常,李渡早就吓得跑没影了。但之前有宗意顶着,现在有步陈坐镇,于他来说这辈子只有这两尊神最可靠,断没有胆怯的道理。
老头桀桀怪笑着,无端让人心生寒意,他说道:“成为铁蒺藜后便是永生,身体如铁铸般刀枪不入,不老不死不就是你们这些大梁人追求的事吗。圣教可以帮你们实现愿望,交出铁蒺藜,我代表圣教赐予你们重生的机会。”
宗意对他极为厌恶,说话也没带好气:“帮我们实现愿望,你们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神神叨叨的老匹夫,你打错了主意。铁蒺藜被神机弩射成了筛子,一会儿便烧了烤兔子吃。”
鬼老头当即僵住,没想到拿把刀耍花样的小姑娘竟然看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