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明雪猜想应该是地牢里关着的人又在闹事,也没多想,转身便回了自己住的微雪小筑。方才推开门,便见着院子里站了个少年。少年年纪不大,身量不高,但站得端直,如青松秀柏。
那少年听见身后传来动静,转过身对着翁明雪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见过长姐。”
翁明雪看见翁明尘就有些头疼,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极其重视礼节,每每来到她这边都要以弟弟的身份先拜再训斥。他与家人说话也恭恭敬敬,半点礼数都不肯唐突,人人都说武林盟里要出个教书先生了。
如今他来到这,肯定是今儿在云溪客栈的事走了风声。身边的人全是废物,不顶用罢了,嘴还不紧。翁明雪咬了咬嘴唇,决意待翁明尘走后将当时在场的仆从侍女全杀了,一个不留。
翁明雪努力挤出微笑,柔柔弱弱地走上前去,道:“明尘,是刚练完刀吗?快进里屋去休息休息!茹慧,还不给少爷上茶?!”
侍女在身后道了声是,低了头便跑去沏茶。
翁明尘摆了摆手,又作了揖道:“长姐不必操劳,今日小弟前来是有要事转告。”
翁明尘在袖袋里掏出一卷卷轴递给翁明雪。
“武林大会不日将在武林盟举行,父亲希望长姐近期能勤习刀法,在武林大会一展拳脚,故特命小弟前来指点一二。”
翁明雪有些疑惑,她从小便对这舞枪弄棒毫无兴趣。但身为武林里刀法冠绝江湖的世家,不会功夫说出去难免被耻笑,所以就学了两招花样,遇见个不了解真相的仇敌也能拖延点时间。这一切,武林盟或者说翁家都心知肚明,如今为何又让她参加武林大会?疑惑还没问出口,便被翁明尘打断。
“父亲说,长姐近期需留在家中,玲珑阁之事全权交由管家季叔处理。长姐安心研习刀法便好,不必为外界所扰。”
翁明雪登时脸色大变,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父亲知道了这件事,还派了弟弟来监视她、软禁她,怕她出去惹事,碍了他继任武林盟主的路。
今日回来,她原本打算去父亲那里先告上一状。声称自己为奸人所陷害,要父亲为她洗尽清白。方才天上飘飘洒洒落下的污蔑之语她也看见了,但对她来说正好用作反戈一击的武器。她只需柔弱地跑到父亲面前卖个可怜,说几句无辜的话,把责任都推在写这污言秽语之言的人身上,说是被那人所害,自己的嫌疑便能被洗个干净。
却不想父亲竟早一步知晓,还将了她一军。
可恶!
到底是谁在背后将自己的行踪事无巨细地全都打了小报告?莫非就是明尘?
翁明雪瞪了翁明尘一眼,气冲冲地向自己的卧室走去,进了屋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没有看见翁明尘看着她的目光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翁明雪气得将屋子里的东西全扔了,茶盏碎片溅了满地,翁明雪大喊道:“来人!”
写欢在门外候着,闻言进了屋子后噗通跪在地上,膝盖正跪在碎片上,锥心的刺痛从膝盖传到舌尖,血瞬间将衣衫都浸透。
“小姐……”
翁明雪一把捏住写欢的下巴,简直要将她的骨头捏碎:“都怪你,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我翁明雪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写欢满目绝望,哀伤地哭诉:“小姐,小姐求你饶了我,求求你,我……我一定找出那个人,把她带到你面前来任由小姐处置,求求你,求你饶了我。”
翁明雪抬起手指,冰凉的指尖从写欢的眼角一直划到唇角,像一把刀轻轻地触在她的面颊上。写欢吓坏了,一直哭喊着“小姐,求你放过我……我一定把她带过来。求你,别杀我!”
翁明雪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杀气四溢的笑:“好一个梨花带雨的美人,哭起来也像那雨后的海棠花似的,让人看了就心生怜惜呢……”
写欢越来越绝望:“小姐,我跟了你六年了,小姐!”
翁明雪唇角一勾,像一把刀出了鞘,尖尖的指甲狠厉地划下——
啊——!
翁明雪抬手,将指尖残留的血滴吹了吹,冷冷地说:“去,把那个贱人带回来。记得,我要活的。”
写欢捂着脸跪在地上,身体不住地抖着,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隐忍的哭泣:“是。”
埋在地上的眼睛怒睁着,眼里的恨意如地狱的烈火。
“拿来。”
宗意对着李渡伸出手。
李渡装傻,假装没看见,四处瞄着漫不经心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