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巷在未央宫北,香芷宫距永巷不远,浮香说,良美人一入宫便住到了香芷宫,地理位置选的这么不吉利,难怪最后香芷宫也变成冷宫。
乘车行至未央宫东侧下车步行,一路上边赏景边与浮香和琪儿闲谈,走着走着,便也忘了路远。
步上半米高的石阶,眼前是一大片绿油油的槐树林,卉紫有些讶异。老话说“桑松柏梨槐,不进王府宅”,因“槐”字为木伴鬼,不吉利。但这宫苑门前竟密植这样一篇槐树林,不知道究竟是何目的。
香芷宫便隐藏在这片槐树之后,树木茂密,将建筑本就不高的香芷宫殿遮掩的密密实实。走过浓荫小路到达香芷宫宫门,望着与冷宫相称的朴素色调和清冷的院落,突然有种已离开未央宫到了深山野人家的感觉。
通传之后,一个冷面侍女将卉紫三人引入殿内。浮香说,这冷面侍女叫做碧儿,是良美人自宫外带来的贴身侍女,主仆二人生硬态度如出一辙。浮香说完,提醒了卉紫和琪儿两句后,三人终于跨入殿内。
一身素色宫装的良美人此时正背对着殿门向窗外看着,似乎并没有迎客之意。看不见她的脸,唯一能见的是她及腰的长发和她高挑婀娜的身段。不管她相貌多平庸,至少算是个背影美女。
“卉紫拜良美人。”卉紫带琪儿浮香恭敬地跪地叩首行礼拜见。不管良美人受宠不受宠,毕竟没有被正式打入冷宫削去名号,该守的礼还是要守的。
“小姐。”虽轻声提醒主子迎客,但碧儿的脸上却并未显出怠慢客人的焦急与愧疚之意。
“起来吧。”良美人说道,并未转身,只闻得声音柔中带刚,清新利落,语气却是冰冰凉。
卉紫等人闻声起身,见良美人既不转身也不安排招待,卉紫有些不知所措。倒是浮香了解良美人多一些,此时并不慌乱,拉了卉紫站到了一边使了个眼色要她稍安勿躁。
果然不久,良美人转过神来:“刘卉紫?”她说着上下打量了卉紫一番,“抬头让我看看。”
卉紫正好奇良美人其人,连忙乐呵呵地抬了头。好一张脸!她不禁惊叹——这良美人平凡的五官配凑出平凡的外表,单论长相绝对是那种放在人堆儿里就找不着的了,但浑身却散发着不容倾轧的气势。她未着妆,面色却依然红润有光,细细的唇毫无意识地抿着,一双丹凤眼漠然扫向卉紫,表情与声音有着极为相配的冷淡。不知道昔日她在花街柳巷迎来送往、在宫中得宠拈花一笑时是什么样子?
良美人也默默地在心里打量着卉紫。突然,她哼笑一声:“说不让你来,你还来,真是个执拗的女子。有水,请随意。”说罢反身走回到窗前。
“随意?”卉紫有些意外,这就是要她自便了?卉紫迟疑着退了两步,在榻上坐下。浮香甄了茶,卉紫顺手接过来抿了一口,不甚满意的皱皱眉:“不好喝。不如我改日送来点儿好的给你。”
良美人嘴角偷偷地弯起,声音却故作冷淡:“嗯。”
浮香有些意外,她眨眨眼看了看良美人的背影,又看了看卉紫,以眼神对卉紫说了这样一句话:“良美人居然应你声,这太反常了!”
卉紫有些不明所以。即便是再冷淡的人,也不代表不能相处。哪怕是只言片语,也算是回应了,说不定良美人不是冷漠,是天生话少呢。
浮香高深地摇了摇头,否认了卉紫的想法。还未待卉紫反驳,紧接下来的事实却印证了浮香之言——这良美人站着站着,招呼也不打一声,竟自行进了内室去了。
卉紫心头有些尴尬,但面上还是故作坚强,起身假装泰然自若地看了看屋内摆设,不时地悄声对着浮想和琪儿耳语。可屋内物件总共不过那几样,没一会儿就看完了。直至看了两圈三圈,厅内无人招呼,水也再无人添,卉紫才站定挠了挠腮,心一横,向外走去。
“姑娘!”浮香与琪儿小跑追上卉紫,两人双双来了一句,“于理不合!”
“走了走了,”卉紫挥挥手,有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说,“我内急,一切后果我负责。走吧!”难怪陛下不让来,如今尴尬也是自找的。说罢她径自向外奔去。望着卉紫小跑离开的背影,再看了看已空无一人的殿堂,浮香与琪儿面面相觑,最终追向她。
卉紫心里料定了一个冷宫妃嫔不会对她怎么样,因此走得头也不回,直奔着厕所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