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紫连气都顾不得喘,目瞪口呆。今天是什么日子?她是不是还没睡醒?她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指在那泪痕上一点、指尖轻捻,湿湿滑滑,这是墨水啊!
这又不是新画,怎会有湿润的墨点?!
书房的空调突然作响,一股冷风袭来。
那墨点仿佛趁着风势,一滴变两滴,两滴变三滴,蔓延流淌绵绵不绝。原本望向正前方的灰色瞳仁慢慢移动,渐渐,斜睨向卉紫。
卉紫打了个冷战,只觉脊背发凉汗毛倒立。她转眼望向爸妈的卧室方向,想喊人,出口的却是沙沙声。环顾四周,以往熟悉的布置被角落的黑暗迅速吞没,黑暗聚拢收归成一点,只剩桌上那堆古书泛着幽幽黄光。
倏忽心脏一阵绞痛,卉紫本能地捂住胸口试图缓解,却难挡接踵而来的绝望之情。
绝望有如冰冷海水,侵蚀起她仅存的清醒意识。
耳边渐由清静变得嘈杂,脚步声、器具搁置之声、窃窃私语之声,此起彼伏,忽隐忽现,如那梦中一模一样。
这肯定是梦魇,一定是。梦魇之人陷于自己营造的困境,却无法依靠他人、只能自救,这实在是可怕。不然梦魇的“魇”为何要带一个“鬼”字?
视线所及,只有这张画像,行行墨泪染花了纸张,蜿蜒着流入卉紫的掌纹。未料想触到云纹胎记的一瞬电光火石,光芒几乎将她双目刺穿,她欲起身逃离,可周身好像忽然起了火一般灼的人疼痛不已。好不容易挪动一步,才一转身,迎面来了莫名其妙的一巴掌,直接将她拍翻在地,后脑摔了个结结实实。
头颅撞击地板的沉闷响声传来,紧跟着是撞击点麻痹与双耳蜂鸣,头好像要炸裂一般的疼痛起来。
“好疼……”卉紫挣扎着要起,身子却重的仿佛被大山压住。
“着火啦!救火啊……”突然有人惊叫。继而,人群流动起来。
不多时,一双圆头金线绣花步履出现在众人视线,众人停止奔走,纷纷跪身行礼。
“起来起来!”来人匆忙应声,却未将心思放在跪倒的众人身上,只是一刻不停地向着火光冲天的方向奔走。但突然那人停步旋身,厉声道:“你等快些去救火,全都过去!”说罢,她脚步继续。
众人起身,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么大的宅院,虽不是天天出问题,但也从不曾为一个着了火的小琴房如此紧张过,甚至将这宅院主人惊动。但众人只是思虑,却不敢迟疑,七手八脚就去帮忙。
那人一边疾步行走,一边突然握住了旁边人的手臂。
“公主?”被握住手臂的女奴素心有些诧异,看向身旁的人——这个宅子的女主人,也是当朝天子的嫡亲姐姐:被世人称为平阳的阳信公主刘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