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支祁对我师父极好,但他却不清楚自己的命运,”巫南渊怅然道,“我看得出来,他一直很爱我师父,我们在谷中也有一段很平静的生活,一直到他们的身份暴露——那日我们一同去玉凰山赴宴,因为陛下收养了你,所以正宴请四境,当时数得上名号的仙门几乎都到了,却因为无声起,导致生骨的秘密暴露,我师父将巫支祁推出去替死,而后风霭才与他搏杀。”
四境仙门也因为这件事后,仿若被诅咒了一般,迅速凋敝下去。
一直到十几年后的今日,昆仑才堪堪恢复被大伤的元气,重新举办摘星宴,然而却没有人想到,那个多年前就已经为祸四方的无声起又杀了回来。
“所以你怪了姨姨那么久?”杳杳捞起一朵花来,问道,“因为她骗人?”
“不,我不怪她,”巫南渊道,“此事过错在我,若不是我当年一意孤行,非要让巫支祁在东境称王,便不会把事态发酵到他必死的地步。所以他死这事,其实错在我,而并非我师父。”
他道:“我只是难过,我自小是孤儿,没有家,是师父给了我一个家……后来这个家却再次没有了。”
杳杳最听不得对方以这种语气说话,立刻拉住他的手,晃了晃,仰着头笑眯眯地说:“别忘记了,玉凰山就是你的家。以后我爹就是你爹,我也是你的家人,这样好不好?”
巫南渊看了她片刻,也笑:“好。”
说完,杳杳忽然道:“我先前听爹提到过东境王。”
巫南渊略有好奇:“陛下如何说的?”
杳杳笑:“说他傻。”
巫南渊忍不住也笑了,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认同道:“的确傻,不过我在师父面前,连陛下也吃过亏。”
“其实东境王未必是傻,我觉得喜欢啊爱啊这种事,都是建立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的,”杳杳忽然轻声道,“就像是我爹,他谁也不喜欢,所以长老们再着急也没有办法。”
她道:“我想,东境王应该非常爱姨姨,所以才不会计较姨姨的决定和自己的得失。”
巫南渊闻言惊讶地看了她片刻,而后忽然道:“你何时懂这么多了?”
“四境里那么多茶馆茶楼,故事听得多了,自然懂得多啊。”
她回头笑了笑:“不过我们谁都没资格替他们怨恨或者原谅,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吧,南渊,不要不开心了。”
花田之中充斥着甜甜的香气,风和日丽,是谷中少见的晴天。
眼前少女的豁达让她看起来明亮又美丽,巫南渊感觉带自己胸口中堵着一团难言的情绪,而后,他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拥抱住了杳杳。
“好,”他低声答应,“我会尝试着放下这些事。”
……
二人将茅庐里里外外地清扫了一番,然后绕着它转了三圈,没有墓碑、没有墓穴、也没有棺椁。
晴天短暂,很快又落下雨来。
杳杳身体尚未大好,巫南渊怕她淋雨多了生病,于是二人再度回到这间小屋后的避雨棚,一起站在棚子下看雨。
“你不是说,在姨姨回到药王谷之后,有药修看到她亲手给自己和东境王刻了墓碑吗?”杳杳好奇地说,“怎么找不到呢,难道他们的坟墓另有别处?”
“不知道?”巫南渊摇了摇头,面上也有几分困惑,“不过若是师父想要藏一样东西,那我肯定是找不到的,恐怕这天下也没什么人能够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