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锦绣非但没有走,还跟得更近了。
他声音里的疑惑一点也不假:“为什么生气?难道不是应该感谢我?你不喜欢楼千珩,却要和他去逛庙会,这里面,肯定心不甘情不愿。”
还真的是歪打正着。
楼千雪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凉凉的丢出一句:“那还真是多谢颜公子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
颜锦绣稍稍越前,一别马头,将她拦住了。
月色惨淡,他的眸色也阴阴的。
“这么不高兴,应该是怪我搅合了,那么……你是真打算和楼千珩了?”
楼千雪觉得他管得挺多。
尤其是,他和她也没这么熟。
“我的事,我自有主张,还请颜公子往后不要胡乱插手。”
颜锦绣没声了。
楼千雪反而冷静下来。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话可能说重了,正要缓和一下气氛,只听颜锦绣道:“这次可能是我坏事了,我和你道歉。”
他语气认真,却又透着轻松。
这种度,把握得很是诡异。
楼千雪知道,他做这事,是存了为她好的心思。
那点气慢慢的就消了。
鬼使神差地,她道:“你怎么这么闲?”
这是调侃的语气,代表着她已经不和他计较了。
颜锦绣咳了一声,气氛瞬间轻松起来,他让开了路,两人并行前往。
他似叹非叹道:“我最近还真的挺闲的,家里容不下我,只能出来四处转转。”
“容不下你?”
楼千雪语气质疑,显然不怎么相信。
在她的认知里,颜锦绣大概是颜家的宝,所以他性子才这么野——这是姜师姐转述的、由颜锦绣他娘得出的评价。
颜锦绣轻轻笑起来,又叹了一口气。
他偏头看她,语调诙谐:“娶了一只母老虎回来,和家里那只简直相见恨晚,再待下去,我怕被分尸。”
家里那只,指的是他老母。
楼千雪忍不住就笑了。
她难得地挤兑道:“活该。”
这一路上,颜锦绣和她诉苦,说个不停。
楼千雪听着,越听越觉得他过得有点凄苦。
但是她没想安慰,反倒有点幸灾乐祸。
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药王谷外。
颜锦绣勒住马。
“揭了伤疤让你乐,是不是该请我喝杯茶?”
话是这么说,但楼千雪能感觉得出来,他没有要进谷的意思。
于是她道:“等你把真的伤疤揭了,我再请你喝。”
月色稀薄,地上好像覆了一层霜。
颜锦绣的声音很轻,带着缥缈味道,他是笑着的:“那是要我的命,为了一杯茶,不值当。”
这一瞬间,楼千雪只觉得心口发闷。
倒不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而是因为动容。
同时,她觉得惋惜。
颜锦绣这样好的人,难道要继续耽搁一辈子?
痴情总是令人称颂的,但也令人心疼。
那个姑娘已经死了,颜锦绣如今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如果世上真有起死回生之术,那便好了。
她敛了心神,和颜锦绣说告辞。
等身影融入了谷口白雾,她转头,看见颜锦绣才返身上路。
楼千雪继续进谷,脑海里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那姑娘生前,应该很幸福……
进谷之后,她先是去和舅舅禀明情况。
舅舅听完,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让她赶紧回去休息。
回到院子里,儿子已经睡着了。
红药道:“少谷主,是姜师姐过来把小公子哄睡着的。”
楼千雪心底一暖,说知道了。
翌日一早。
她等儿子醒来,才抱着儿子出了院子,她将儿子托付到姜师姐那里去。姜师姐很乐意给她带儿子。
玩了一会儿,她在儿子脸上重重亲了一口,从姜师姐的院子离开了。
到普济堂的时候,楼千珩还没醒。
楼千雪想了想,让男弟子给他熬醒酒汤。
天气渐渐冷下来,病人也越来越多,楼千雪怕自己过了病气,回去会传给儿子,就也熬了些药喝了。
忙到日中时候,楼千珩终于皱着眉出来了,他来给楼千雪道歉。
楼千雪道:“无妨,等下次庙会。”
这一句话,顿时扫净了楼千珩心头阴霾,他高兴得开始献殷勤,要去后面给楼千雪烧茶。
他一走,药堂里就进来了一个人。
楼千雪抬眸一看,眼熟。
不等那姑娘开口,楼千雪便先出声道:“你家夫人又病了?”
那姑娘反应了一下,轻轻咳了一声,声音很是稳重。
“我家夫人……脚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