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泠泠颤抖着手喝完一杯自来水,但她感觉喉咙好像更渴了,恨不得喝下一池塘的水才能解渴。
瘦削的背影站在窗前,眺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警长担忧的轻巧的跳下床,又轻盈的跳上窗台。影子瞬间吸引了眼神空洞的孙泠泠,她反应过来一把揪住它脖子后跟的软肉:“警长!你找死啊,说了多少次不要跳窗台不要跳窗台,小心跳下去就成猫饼。”
警长撒娇的往她怀里拱,一双狭长的瞌睡眼担忧的望着她。
铲屎官今天心情不好,都不用它爱的肉肉拳叫醒,自己就醒了。
孙泠泠把杯子顺手放到床头柜上,她抱着警长坐在床沿:“警长,末日要来了。”
也不管警长听不得动,蜜色纤长的手指拨弄着警长的白胡子,一边自言自语:“末日来了,梦中的那个我好像失去了你,也失去了我最爱的爷爷奶奶。不对,我连说‘失去’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梦中的我都没回去,没回去。”
想到这里,孙泠泠心脏一阵紧缩,像架在过年爷爷烤腊肉的火架上,又疼又热。
她转身慌忙从床头上拔下充电的手机,打开手机通讯录一页,调出那个熟悉的号码,只要轻轻一摁,就可以拨出去,可以接通。
良久,她又气馁地放下手机。
现在才凌晨四点,爷爷奶奶还在睡觉,要是马上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一定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说不定还会一早搭车来城里看她。
想想看,一个大字不识的老人,提着一个磷肥口袋换乘着一辆又一辆陌生的车,穿梭在一条又一条陌生的大街上,那种急切,那种无助的心情。
孙泠泠不想引起爷爷奶奶的担心,她放下手机,心里安慰着自己,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怎么可能会有末日呢?
她拍拍脑袋,一定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搞得她脑子出现臆想了。
孙泠泠压下心里的不安,反正也睡不着,干脆起身煮早饭。昨晚加班回来太晚,没来得及准备今天带去公司的午餐。
像她们公司,一般节约一点的人,都会前一天煮晚饭时多准备一份饭菜用保鲜盒装好,第二天带去公司,中午在微波炉里转几分钟,中午的饭菜就这样解决了。
至于剩饭菜吃了致癌的说法?在贫穷面前,一切未知遥远又似乎很近的病也管不了那么多。虽然已经工作好几年的孙泠泠不太穷。
警长摇着尾巴跟在孙泠泠屁股后面,一直不眨眼的盯着她。清醒了一会儿,它的眼珠子由姜黄的竖瞳变成了一颗圆滚滚的葡萄,精神奕奕的。
淘米、掺水、插电,米饭解决了,她转身又从腰高的小冰箱里捡出两个土豆,一根苦瓜,三颗鸡蛋,几次差点踩到脚底下围着她转的警长。
“警长,回去睡回笼觉去,不要在这儿,脚被踩瘸了我不负责啊。”刷刷几下去掉土豆皮,苦瓜破成两半,抠干净瓜瓤。孙泠泠用脚踢踢警长,厨房实在太小,她一个人在里面转身都有点困难,一只屁大点的小猫藏在脚底下,看不见也情有可原。
警长不听,它可是一只体贴的喵,轻盈的纵身一跳,整只猫就跳到小冰箱上面,小冰箱上面孙泠泠放了一袋干辣椒,这会儿正打开着,可想而知警长一站在上面,里面的干辣椒立刻窸窸窣窣往四处掉。
“警长!!”孙泠泠暴跳如雷,被警长这么一打断,沉闷烦躁的心情倒是减轻了些。
把自认为关心实则捣蛋的警长赶回卧室,孙泠泠厨房门一关,十几分钟后一道土豆丝、一道苦瓜炒鸡蛋便好了。
饭菜炒好后,把饭盒装了,孙泠泠并没有立即吃早饭。时间实在太早,再说了她现在也吃不下。
总觉得头顶上悬着一把刀,还是随时都能掉下来那种。
重新躺回床上,孙泠泠把手机网页打开,搜索:冰山。
页面一跳出来,一幅幅精美神秘的冰山图片出现在眼前:深蓝的海水,晶亮剔透的冰凌块,突兀在海面上,尖峭,透着一股危险的美。
孙泠泠皱皱眉头,总觉得不是她想要的。沉思片刻,她又重新输入两个字:
南极。
……
八月的江州,大火炉一个。
孙泠泠拥着人群,被动挤上轻轨。
轻轨上的人一个个低着头,聚精会神的刷视频、刷小说,眼神紧紧粘附在巴掌大的屏幕上,眼底青黑中又泛着苍白,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粉底也不能完全盖住。
孙泠泠额头滚下一颗又一颗豆大的汗珠,顺着脖子,顺着胸膛,历经“险阻”,最后晕染在脚板心,滑腻腻的。
热,烦躁,无止境的烦躁。
孙泠泠知道,在别人眼中的自己兴许就是刚刚人家在她眼里的样子,不,也许更狼狈。她蜜色的皮肤浸在一群白得吓人的热肉里,异常刺眼。
孙泠泠天生黑,无论吃什么淡化色素、美白产品,都一如既往的黑。在现在这个追求白的世界里,她就像是一个闪光的异类。
俗话说得好,一白遮百丑,她这一黑,再精致的五官也生生减了七八分的美感。所以从小到大,都没人夸过她漂亮,当然,她也不需要就是了。
在系统播音员迷人的音色下,一个站点一个站点被长长的轻轨抛在身后,变成一副平面的画,一个点,直至看不见。
忽然——
“啊——走开!走开!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