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晕乎乎的赵宝柱被人潮挤上了火车,直到在长椅上坐定,他还不敢相信自己这不是在做梦,左右四顾,车厢里排排坐的难民们大多都和自己一样神色迷茫,“柱子,你发什么楞,先把吃的东西收好了,监工说这可是咱们两天的口粮,要是自己的东西少了,可不敢在火车上闹腾,会被赶下去的”一块逃难來云南的马守义推了赵宝柱一把,这才把晕晕乎乎的赵宝柱从迷茫中惊醒,
两个碗口大小半扎厚的面饼、两块装在粗纸袋里的咸菜疙瘩、一个上面画着一头肉的铁罐子,这就是马守义刚才所说的两天口粮,就在赵宝柱还在琢磨那个铁罐子是个什么物件的时候,跑去车厢另一头打水的马守义回來了,“这他娘的火车真真带劲,不光有烧开的能喝水,还有茅厕”粗瓷大碗里腾起的热气让赵宝柱有了食欲,就着马守义端回來的开水和咸菜疙瘩,赵宝柱狼吞虎咽的先把一个面饼填进了肚子,
“这东西叫罐头,你那个上面画着牛的是牛肉罐头,里面都是一块一块的牛肉,我这个上面画着的是猪,里面就是猪肉的,我刚才看见还有人领到的是画着只大公鸡的,沒准那里面装着的就是鸡肉”马守义给精神好了很多的赵宝柱看自己的猪肉罐头,言语中带着一丝炫耀,
“俺不吃,俺先装起來,这金贵的东西吃了就糟蹋了,俺留着”憨厚的赵宝柱把那个所谓的牛肉罐头塞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在赵宝柱32年的人生里,吃肉几乎就是奢望,爹娘活了半辈子一直到死也就是在迎亲的时候吃过一回肉,自己的命要比爹娘好多了,这么大一罐子肉,这要吃到啥时候去呀,怀抱着罐头的赵宝柱随着火车有节奏的晃动昏昏睡去,
赵宝柱是一个人,只能领到一个罐头,和他同行的马守义却是一家五口,所以他家领到了五个肉罐头,和赵宝柱一样,受苦惯了的马守义也想把罐头藏起來,可是一看到自家小女儿死盯着罐头的眼神,马守义咬牙打开了一罐,看着就着肉块吃着面饼的儿女,马守义觉得自己嘴里的咸菜面饼格外的香,闻着罐头的香味,马守义都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气,
两天的行程过的很快,在孩子们趴在车窗上不住发出的惊叹声中,火车缓缓停了下來,“都拿好自己的东西,该下车了,带好自己家的孩子,扶好老人,准备下车”两天不见的监工拿着铁皮喇叭站在车厢中间指挥着大家下车,已经习惯了火车生活的赵宝柱拿好自己的东西,随着人流下了火车,按照监工的示意在站台上排队,
“快看,那边有洋鬼子大兵,还是个黄毛”赵宝柱下意识的顺着旁边人的议论向自己右手边看过去,真是一个穿着军装的洋鬼子大兵,不过人家穿的军装和[]的不一样,裤腿却是扎进军靴里的,赵宝柱看了几眼觉得无趣便在监工的人堆里找着那个可能是二狗子的人,
“衣服上缝着红色布片的跟我走”聚在一起的监工们小声的说了一会,一个手里举着红色小旗子的监工高声喊叫着,齐齐站在站台上的难民中呼呼啦啦跟着走了一大堆,他们的衣襟上都缝着块红色的布片,赵宝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是黄色的布片,和马守义一家是一个颜色,看來自己和这个半路认识的大哥还能在一起,
“衣服上缝着黄色布片的跟我走”站台上的人越來越少,就在赵宝柱暗自嘀咕的时候,那个长的像二狗子的监工终于举着黄色的旗子过來了,我娘咧,走出火车站的难民们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头的停的都是卡车,先前跟着监工出去的难民们正排着队往卡车上攀爬,仗着自己的个子大,张宝柱挤开了身边的两个汉子,赢得了和马守义一家坐同一辆车的机会,
排成长龙的车队行驶在平坦的新建公路上,挤坐在车厢里的难民们惊奇的看着车厢外的景色,一些孩子们更是惊呼连连,直到车队开进一个满是士兵的院子里,孩子们这才老实下來,胆小的孩子更是紧紧依偎在父母的怀里,只露出半个脑袋怯生生的偷偷打量着那些背着大枪的士兵们,
和孩子们不同,马守义他们这些成年人则是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如果无视了四处散布的士兵,这里更像是一个大工地,一群光着上身的汉子们正用油锯在破木料,破裁好的木板直接被另一群人抗走送去已经打好的地基那里,赵宝柱他们站队的短短十分钟里,马守义亲眼看着一间木屋的框架拔地而起,还带着些许树皮的厚木板被长钉牢牢的固定在一起,一间简陋的木屋已经露出了大致的形状,
“这里就是你们以后生活和工作的地方”一个身穿军装神色和煦的军官走了过來,“你们这队人都是干过木匠活的,今后你们的工作就是制作家具和木制品,所有跟木头沾边的工作都是你们的,你们的工头会给你们分配住房和生活物资,在我们这里干活,干得多就拿得多,每月月底发工钱,营地里有杂货铺,只要是市面上有的,杂货铺里都有得卖”
军官的话让赵宝柱等人以为自己这是撞大运要升仙了,尤其当那军官说营地里还有为小孩子专门设立的学堂时,带着孩子逃难的大人们更是喜极而泣,这要是换做还在家乡的时候,种田的泥腿子想要读书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这里却是免费让孩子们免费上学堂读书,这哪里是升仙,这根本就是神仙过的曰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