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花火大会开始前必须抢好位置

“有客人?”

桂好奇地看了看准备离去的信使。

信使望了望松阳,末了拉低斗笠,匆匆跟他们擦肩而过。

银时懒洋洋地跟在一堆孩子的最后,暗红的眼睛瞥了陌生人一眼,放在衣服里的一只手,虎口始终紧紧贴着刀柄。

“老师,没事吧?”

银发的少年问。

自从被屠村后,银时似乎有了些变化,又说不出是哪里变了。虽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没正经的模样,但是骨子里到底是有担当的男人,看起来比从前的银酱稳重多了。

跟松阳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想闹就闹想笑就笑了。在年纪小一些的学生面前,也会恭恭敬敬叫他一声老师。虽然银时从小就早熟,但是现在跟银时对话,松阳偶尔会有种看不透他的感觉。

“这样跟着我流浪,会觉得辛苦吗?”

虽然松阳这样内疚地问过银时,但是对方的答复多少有点无厘头:

“老师才应该觉得辛苦吧。颠沛流离的男人,可是把不到妹子的哟。”

简单的晚餐后,高杉兼任剑道课老师,给自己的后辈们纠正拔刀姿势。被打趴了的后辈,则被桂拖了去学历史。松阳把白天晒干的被子收进来,抖了抖灰尘,又把草屋重新收拾了一遍。他们已经连续两个月风餐露宿了,好不容易有个可以遮雨的地方,他希望学生们能休息得好些。

“老师,跟我来。”

银发的少年左右看看学生们都没注意,上前拖了松阳的手腕,悄悄把他拉出门。

“怎么啦?”

“下午卖鱼的时候,听说那个村子有夏日花火大会。阿银想去看。”

“那么应该叫上同学们一起啊。”

松阳想回头去喊高杉他们,却发现银时不肯松手。

“才不叫呢。他们听到喧闹声自然会跑出来的。”

银时拉着他进了村子。大概是因为花火大会快开始了,街道上的人流很乱,两边的屋顶都密密麻麻坐满了人。银时跟他靠到了路边,稍稍侧了身子回护松阳,不让他被乱跑的人群撞到。

松阳看了看银时的发顶,发现这家伙的身高快跟自己齐平了。

他默默嘀咕道:

“15岁的孩子,发育真快啊。”

银时回过头来望着他,侧脸被街边两排灯笼的光晕照着,神色柔软得一塌糊涂。他说:

“等着吧老师,阿银很快就会比你高了。”

自遇到银时他们开始,松阳就觉得,有学生在身边的吉田松阳,和没有学生在身边的吉田松阳,到底有哪里是不一样的。

一开始,明明只是想要把胧带离天照院奈落。但是到最后,那个孩子却为自己而死。

接下来,他在满目迷茫中,捡到了银时。

他就又有了新的目标。至少要好好赚钱,把银时养大啊。

最好,是能让他变成一个出色的大人。然后,就像世界上所有普通的父母一样,慢慢地放手。看着少年的背影渐行渐远,走向更广阔的世界去。

这样温暖的事情,光是想想,他就觉得满心期盼。

再后来,村塾的学生越来越多,他每天都要给学生们写教案、上课,下课以后要去给学生们做饭吃,午后要在道场指导学生们剑术,晚上把学生们送回家,回到村塾还哄那三个打成一团的孩子睡觉。

每一天每一天,他的脚步都是踏踏实实踩在地上的。不像从前那样,杀完了人回到天照院奈落,会有地面陷落,脚下一空的空洞幻觉。

给高杉脖子上的伤口包扎时,他一直没有出声,只觉得心里有块地方,实在疼得厉害。

【虚】自出生起,早注定是黄泉路上一头恶鬼。

他死不足惜。但他的学生都那么好,温柔又刚强,像一把永不折断的武`士刀一样。他们值得更好的人生,而不是被他拖累到泥淖里。

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什么,高杉盯着他说:

“老师,说好会跟我一起回去的,别忘了。”

他凝望着这个学生,半晌后轻声道:

“嗯。”

他穿着一身浴血的和服返回时,银时和桂都只是怔了怔,接着就赶紧上来检视他身上有没有伤口。那几个幸存下来的孩子,多少也已经心中有数,只是瑟瑟发抖地坐在牛车上,满脸惶惑地望着松阳,等着他宣判亲人的结果。

“往后……”

松阳只说了这两个字。

那个拉牛车的大爷点燃了烟斗,坐在那慢慢抽完了,跟着一鞭打在牛身上。牛车又轱辘轱辘地沿着道路前进了,向着背离村子的方向。

接下来就是整整一年的辗转流浪。

无论身在何处,只要有空暇时间,松阳依然会抓他们的文化课,剑道练习也不会中止。银时他们已经慢慢学会如何在旅行中生存了,松阳想,如果他们再能遇到愿意停留的地方,就好了。

但是,无论是多么富饶的村庄,无论遇到了多么心善热情的人们,这些学生始终只跟在他身边。就好像是,若是松阳一生流浪,他们也愿意一生居无定所。

这该如何是好呢?松阳很头疼。

天照院奈落那边的情势,想想也知道不会好到哪里去;失去了镇压整个组织的首领,各种分裂势力就会蠢蠢欲动,这个组织迟早会因内讧而灭亡。

但首次跟首领发生冲突,一整支精英部队就全军覆没了,多少也让天照院奈落感到忌惮。

他们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松阳一行人,却不知道该如何采取行动,最后只能派出信使,希望能试着跟松阳谈判。

“我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