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廷深垂了垂眼，挣扎沉重的眼神扫过宋佳玉之后，英气的脸上只剩下颓然的沮丧，一点一点的离开。

之后看到的是陆斯年，他稍稍抬了眉眼，脸上神色硬冷的同时又多了一点的询问意味。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反而是在跟他的对视中，看着他熟悉的身影，心口慢慢地纠紧。

如果不是陆斯年的阻止，我或许会跟现在的宋佳玉一模一样，从大脑到身体的四肢百骸，全部都被疼痛和悔恨所占据。

想到那些曾经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在宋佳玉的哭声下，我的眼泪也要跟着下来了，在被陆斯年发现之前，连忙转身背对着。

良久之后，宋佳玉的哭声越来越小，越来越细微……到最后只剩下一些气音了。

我小心翼翼的松开手，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应该说在她神经放松后，之前的镇定剂终于发挥效果了。

宋佳玉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上沾着全是泪水，在晕过去之后，还在一颤一颤的。

我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宋佳玉是真的睡着后，才将她放到床上，帮她擦了一把脸，又理了理被子才出去。

刚一出病房，傅廷深就迫不及待冲了上来，急忙问道，“她怎么样了？”

看着傅廷深这副紧张的样子，并不像是对宋佳玉没有感情。可是在想到他曾经风-流不羁的浪荡模样，我也不信见过各种倾城倾国大美女的傅廷深，他会看得上只是小家碧玉的宋佳玉？

在两种矛盾的思绪下，我一切都站在保护宋佳玉的出发点上，说道，“佳玉刚刚睡着了，可是她的情况还是很不稳定。傅廷深，如果你不想再刺激她，最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就连手术后的麻醉……就连镇定剂……都在宋佳玉的身上失效了，这到底是怎么样的疼痛……

她一个人在医院做流产手术，她逞强的告诉我自己没事，要不是她身体撑不住倒在了电梯门前，我说不定就这样再次错过，就连这些事情也都不知道了。

在看似坚强的背后，宋佳玉承受着多少内心的折磨，别人或许不理解，但是我前不久刚刚经历过这些，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种放弃孩子的疼痛，几乎就是将自己的心也掏空了。

我将宋佳玉搂在身前，紧紧地抱着她，手心一下一下的轻揉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这一切都结束了，佳玉，我们要向前看，过去的事情就这样过去吧。”

“疼……一月姐……我杀了他……我是凶手……是我杀了他……我是杀了他的凶手！”宋佳玉不断的喃喃着，每说一句，眼泪也随着一起落下，整张苍白的脸上都是斑驳的泪痕。

一再提到孩子，宋佳玉的神色不在那么木然，但是也没平静下来，反而越来越倾向歇斯底里，挣扎的拒绝我的拥抱。

“佳玉，你听我说，就在半个月前，我也跟你一样，决定不要自己的孩子。”我将宋佳玉搂的更近一些，靠在她耳边，无论她是不是有听到心里去，还是将我经历的一切都一字一句的告诉她，“我相信天底下没有妈妈是不爱自己孩子的，我是这样，你肯定也是这样。希望他可以出生在健全的家庭，希望他有一对疼爱他的父母，希望他四肢健全身体健康，希望他以后的人生可以一帆风顺……恰恰就是因为我们太爱他了，才不得不做如此残忍的决定。”

随着我不断的往下说，宋佳玉抗拒挣扎的动作缓缓地停下来。

我知道自己切中了要害了，宋佳玉想的果然跟我一模一样，继而继续说道，“佳玉，你并不是杀人凶手，而是给了他新生。”

“新生？”宋佳玉从我的身前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我。

我缓缓地擦拭她脸上的泪水，自己却触景伤情，想到曾经的决定，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一边哭一边笑，柔声道，“他会重新投胎，他会有更好的家庭，更好的父母，一定会有的。因为不仅他的新父母期待着，连你也会为他祈祷，不是吗？”

对于佛家的轮回转世，我曾经是不相信的，而现在却当做心灵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