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越城和清陵城来说,外部矛盾这个东西实在是和尚头顶的虱子,就明摆在那儿——死守在北境边上的神殿大军,如今说来,或许应该用神殿与殷朝的联合大军。
打仗去,打他们去,让越城大军胸腔里的憋屈和火气有地儿可撒,也能缓和越城与清陵城之间的不愉快,去对付共同的敌人。
于是越清古写给越彻的信里,就可以读到最后一段。
最后一段越清古对越彻写道,北境大军总要突破封锁线,趁着如今殷朝长公主殷安被俘朔方城,殷朝全力营救之时,借此机会,挥军南下,多占一寸地,便是一寸的胜利,多得一座城,就是一城的成就。
天时地利人和,机遇到了就不可放过,越彻当即与孟书君商议南攻之事。孟书君倒也不是什么都要问过方觉浅才能做决定的人,他自己的脑子也是足够好用的,只略作思量,便同意了越彻的提议,小小的要求是,由越城大军打头阵,派石空去还是派阎术去,这个由越彻自己去
决定。
越彻没有反对这个提议,因为不论是从地理位置,还是军心所向来说,越城打头阵都是更好的选择,至于由谁去这么危险的冲锋陷阵,当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让阎术去。
让阎术的“王”字旗大军去。
不论是从越城角度,还是从朔方城角度来说,阎术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朔方城,早晚也是要对凤台城起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更何况,阎术收到命令就是,制造北境事变,且他必须掌握越城的主动权。
这不就是事变了吗?
至此,北境,算是彻底地开始搅动起来了。
这其中,不乏朔方城的暗中鼓动,聪明的人儿如你,当然已经想到,劫掠粮草之事乃是阎术所为,制造事端,引发两方不满。
当然了,两军合力攻向北境的神殿殷朝守军这件事,倒不在阎术的安排之中,他还没有如此神算。而这一切能进行得如此顺利,毫无障碍的主要原因,自然是要归功于越清古。
越清古再疯再癫再无赖,也不会坑他的父亲,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他在信里所说的,的的确确,字字真心。
哪怕他对越城诸侯的那把椅子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也没想过要继承父业做一个英明仁慈,爱民如子的好侯爷,但也不意味着,他会眼睁睁看着越城落入他人之手,成为孟书君呼号施令的地盘。
更何况,他实在是不太喜欢孟书君这人。
所以,他写的这封信,虽有其他意图,但从大体来说,并未掺杂不良居心。
而越彻呢?这位越来越老的,深明大义又谨慎了一辈子的诸侯大人,对女儿自是从来不抱任何希望,他不喜欢贪婪的人,对他的儿子却寄以厚望,虽然越清古被困在朔方城不得自由,他却坚信总有一天他的儿子会回
来,会回到越城,接过他手里的大任,照料越城的百姓。
收到越清古的来信时,他虽未老泪纵横,但仍是湿了眼眶,颇有动容,谁会不挂念身处险境中的孩子呢?
更令他感动的,不是前面那一大堆过场客套话,而是他的儿子,终于开始关心越城的未来,不再是那个花天酒地只知道找乐子寻快活的小混蛋。
在他决定跟随方觉浅之后,就没想过要改变这份初心。
只是在面对着孟书君越来越猖狂,越来越明目张胆地抢夺地盘之事时,备感烦心。
而越清古的来信,让他对孟书君的来势汹汹更为警惕。
他还没有深明大义到,交出越城,只为了维持方觉浅想要的平稳团结。
换作谁,能如此慷慨呢?
这些人与人之间的小盘算小心思,完全是可以原谅的,为自己作打算,从来不是什么罪过。
而就在这个时候,孟书君又来惹事,还是以如此羞辱人的方式,挑衅着越城,越城军人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