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觉浅取了两只碗,将熬好的苦汁黑药倒出来,一边倒她一边说:“若真要说你与王轻侯的不一样,或许是在,他丝毫不介意让我看到这世上最丑陋的一面,从来没有想过将我保护在假象里,而你,却不忍心。”
越清古看着方觉浅端碰上两碗药离去的背影,炉子里的炭火依旧烧得旺盛,红通通的颜色。
他突然觉得这个明明就在三步之远外的方觉浅,极其遥远和陌生。
那不是一种她变了面目,换了心肠的陌生,而是一种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了解过她的陌生。
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眉目安然,眼神寂静,有着一种漠然看众生,看百态,看红尘的出世之感,就好似她不是这众生,她未经这百态,她不在这红尘的感觉。
这种感觉王轻侯曾经也有过,那时候王轻侯觉得,坐在海棠树上的方觉浅,好像是九天之上的神,无情无欲,高深莫测,以旁观者的目光和冷静,细看苍生。
苍天作证,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何以有着这样让人只敢仰望的俯瞰姿态?
越清古回想他认识方觉浅的那个下午,那个眼神枯寂,宛如石像,毫无表情的方觉浅,那时候的她,还没有这样机敏的心思,通透的目光。
越清古只觉得,她成长得太快太快了。
以一种超出常人理解的速度,飞快地成熟,飞快地成长,飞快地吸收着这世上的一切善与恶,黑与白,再以她自己的准则,划出鲜明的界限。
旁人未敢撼动半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不解和惑色,问出了那个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应该要问的问题:方觉浅,你到底是谁?
第四百七十八章有没有区别
宁知闲是真的伤了元气,好些天都没恢复过来,跟方觉浅吵完嘴之后,又关房中数日不曾出门。
方觉浅倒也是难得犯了勤快病,一日一碗鸡蛋面地送过去,每次都加一大勺辣椒,应生见了认真地怀疑方觉浅是不是要用辣椒辣死宁族长。
方觉浅这个人恩怨分明,谁对一分好,她就还谁十分,她跟宁知闲相处这么久,至少宁知闲从来没有动过要害她的心思,而且还因为要替她抵抗反噬,费尽了心力,这都不是作假作出来的。
她便想着要报答宁知闲,一碗又一碗的鸡蛋面。
怪的是宁知闲也吃得不嫌烦,哪天方觉浅送得迟了,她还要骂。
果真是应了越清古那句话,老来小,像个老小孩儿似的。
说到越清古,越清古因为担心方觉浅的身体,便也在神殿常住下来了,他倒是没有王轻侯那些娇贵公子脾气,神殿里头没什么侍候的下人他也不会觉得不习惯,反而还挺乐意为方觉浅忙上忙下的。
每天小厨房里都熬着两炉药,一炉方觉浅的,一炉宁知闲的,越清古拿着扇子扇着小火,望着炉上的药罐子里冒出的缕缕白色水雾出神,方觉浅走进来他都未察觉。
“想什么呢?”方觉浅走进来揭开药罐盖子,看了看罐子里熬着的药。
越清古望着方觉浅有些苍白的脸色,像是想了许久才低声说:“其实你知道的,对吧?”
“知道什么?”方觉浅没看他,脸藏在了氤氲的水汽里。
“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去看那一幕。”越清古捏着蒲扇,转了转。
“嗯。”方觉浅的声音无波无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