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月身子微微前倾,笑眼中全是了然,他看着方觉浅:“方姑娘,你很聪明,你甚至知道,小公子明知你的私心,还会放任你这么做,因为他就是要你心甘情愿地去赴危险,以达成他的目的,日后有人说起,还无人可以责怪他,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张,自己要去的。”
方觉浅坐得笔直的身子微微松了些,紧闭着的双唇也缓缓地张开,目光澄澈得宛如混沌初开时最早流动的那眼泉水,干净得可以荡涤一切阴谋,并也包裹一切阴谋。
“对,我就是这样想的。”方觉浅难得的含笑说话,“王轻候如果真的不希望我与神墟有来往,一开始就不会让我得知神墟的存在,他是在引导着我对神墟产生兴趣,并且投身于此,却还在神墟的人找上我时,义正言辞地说绝不会让神墟的人带走我。他就是这样虚伪,但好在,他很坦荡地承认着他的虚伪。”
“你什么都知道。”抉月有些哀伤地看着她,眼神里竟赫然写满心疼,“为什么不离开?”
“因为,他是王蓬絮的弟弟。”
“方姑娘,很多事情的真相或许……或许与你想的不一样,你不怕你将来后悔吗?”tqr1
“我不知道害怕的,或者说,还没有让我害怕的事物出现,如果将来的后悔是件令我害怕的事情,也未尝不是一种新的体验。”方觉浅笑道,“你也知道,我对这世上很多事,知之甚少。”
守在门口的阴艳姑娘坐在地上,手握着一把剪刀,含着天真无邪的笑,一字不落地听着屋中的对话,眼神都不曾有些许波动,只似听了一曲听过百遍的曲子,不起波澜。
她专注地修剪着花篮里的花花草草,每一株都应该有最适合它们的形状,不能所有的都修成同一番模样。
就像这世上的人有千千和万万,每一个都不同,这才有了人间千色。
看来,屋子里的那位阿浅小姐姐,却是一株不能修的花草,只能由着她自在生长,也许,将来她会是人间千色中,最璀璨夺目的那一束呢。
所以,也就不要告诉她,神墟带走她,与她自己接近神墟,完全是两个概念了吧,反正小公子身上污点那么多,再多一个又能如何?
{}无弹窗“公子你……”花漫时查觉王轻候异样,抬头问话。
“此事让阴艳与她同去,至于你,我有其他的事让你去办,就算她只是我手里的刀,我也不准别人折了她。”王轻候饮了酒,还回味了一番余韵,说话间依然是洋洋洒洒并不以为然,“要折,也得我自己亲自动手。”
而花漫时叠在腰间的双手微微一握,压住惊心。
她倒也素来知道,方觉浅来历定是不凡,朔方城里的那位智者算的卦象从来可窥天机,他说方觉浅于公子有莫大帮助,那必是不会出错,她当然也盼着方觉浅能死心蹋地地跟着公子,生死放下,拿命相助。
但是她却也知道,她家公子,从不惜刀。
若只是好用的刀,用便是,何必管那刀身上是不是会豁几道口子?
如此一想,花漫时胸口掠过心疼,那小姑娘人不坏的,虽然说话总是气死人,但,比起自己这些人,她都称得上是一声大好人了。
“花姑娘,公子也走了。”应生在一边小声地提醒失神的花漫时。
花漫时红唇一抿,笑道:“小应生啊,你说,那方觉浅到底会是什么来头呢?”
应生偏头想一想,认真地说:“她是什么来头真的重要么,不管是对公子,还是对你来说,你们只是看中她有用而已。这样想想,我倒是觉得那位方姑娘说得极对,你们太过费尽心思了,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花漫时轻叹声气,手臂搭在应生肩膀上,像是揽着自家小弟弟,轻轻软软地声音说:“小应生,但愿她只是刀,只开一边刃,若是双刃剑,我怕她会伤了公子呀。”
应生脸通红,在花漫时臂湾下拘谨得动也不敢动,呐呐着说:“花姑娘多虑了,世上何人能伤公子呢?公子无心的。”
“也对,狼心狗肺王轻候嘛。”花漫时笑起来,揽着应生往前走,“走,姐姐带你去买两身衣裳,你看看你身上这穿得,小小的年纪穿得这么老成,一点朝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