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复:“出去。”
乐秋后退一步,静了片刻后转身往外走,边走边思索,终于在走到厨房门口时想通了关节所在。她内心哀叹着转身,刚想取笑他幼不幼稚,结果视线一打却看到他两手撑在台面上,头低垂着,似是在强行忍耐。
乐秋打趣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她沉默一会儿,转身走出去,也不回客厅,而是径直取了大衣,走向院子。
院子的东南角栽着一颗玉兰树,树下石桌石凳,白雪皑皑。玉兰在这个季节只有一树枯枝,被雪压着,在黑黢黢的夜里忍受寒冬。太后在院子里养鸡养鸭,种花种菜,就是从来不管这棵玉兰树,总是说着“随它去,死了最好,死了就拔了种菜”,可它到底还是一年年地撑下来了……到现在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了啊……
当初那个为了讨老婆和女儿欢心亲手种下这棵树的男人早已离去,有了新的家庭和所谓爱情;而她和太后在这棵玉兰树下彼此依撑,顽强生存。
太后把一辈子都给了她。
现在,她又想给她找个好归宿。可是她若有归宿了,留下太后一个人又该怎么办呢?
乐秋想到这儿,忽然觉得痛不可抑。
她拿手压住眼睛,深深喘气……身后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快,然后她的手腕就被握住了。她在泪眼模糊中抬头,隔着一层水雾,看到麦穗连外套都没披,定定望着她。
他的手冰凉,有些抖,张口就说:“是我不对,你别哭……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我道歉,你别哭……”
他声音发颤,乐秋却只是摇头,眼泪流得更凶。
她还记得这个少年那日在玉兰树下的剪影,白衣黑发,美好又干净,那是他第一次走进她心里的画面。
她喜欢他吗?或许有一点吧。可是她相信爱情吗?她不敢信。
可是这样对眼前的这个少年又是多么的不公平……他正处在一个对爱情充满好奇又血气方刚的年纪,即便嘴上说了不在意,可真当被她下意识划定在“客人”这个范畴时,他还是会生气,会难过。
“麦穗,是我要说对不起,我想我还是没办法……”
“等等!”他一下子喊出来,截断了乐秋的话,他的眼眶也红了,低声不断道,“是我不对,是我太心急了,你别说这些……我们,才在一起一个星期还不到……你别说这些。我会改的,我以后都会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