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穷苦人家而言,省吃俭用了一整年,只有在除夕这一天才舍得将最好的食材搬上桌面来,小孩子们盼着吃肉,也盼着穿新衣、领取长辈的红包。
梅丫虽年幼,可却十分懂事,昨天杨氏许诺她回祖母家就能吃肉丸穿新衣了,即使一切都成了泡影,而她却并无半分怨言与质疑。今次王婶做了满桌子好吃的,就算再嘴馋,她还是很懂规矩地让长辈们先动筷子,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徐国安在世时曾对她的教导。
徐琰依旧被放在枷椅上安静地欣赏着他们对美食的品味和阐释,各种肉香阵阵飘来,诱得他的口水成串流下。
低头便瞧见了胸前那方木板上的口水,徐琰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竟然一巴掌拍了下去,黏糊糊的涎水印在手心里,没有恶心之意,反倒其乐无穷。
???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瓦特了!
年夜饭吃完天已黑尽,王婶将碗筷收拾干净后,从里屋拿了几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服出来,给李福贵和梅丫以及徐琰一人分了一套。她想得特别周到,早在几天前就给梅丫和小徐琰买了块花棉布缝制新衣,这会儿同富贵的一道拿出,孩子们乐得手舞足蹈。
“她婶儿……”
“今天除夕,你看孩子们多开心呀,”杨氏的话还未说出来便被王婶给打断了,“谁家孩子过年不穿新衣的?俩娃唤我一声婶子,当婶子的给娃添新衣也是应该的。”轻轻拍了拍杨氏的手,王婶淡淡一笑,“孩子们高兴便好。”
杨氏的话到底未说出来,她已经承受不住王婶一家对他们的恩惠了。
可她也不想让两个孩子因为她而失了兴致。
守岁辞旧,是对除夕的最好描述。夜黑尽时,王婶点了两盏油灯放至屋内两角,狭小的空间顿时明如白昼,几人围在火炕四周熬夜等待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婴儿的睡眠时间比常人要多几倍,几乎一整日都在睡觉,然而今晚的徐琰格外精神。梅丫头趴在福贵的腿上昏昏欲睡,杨氏和王婶聊着村里的人或事,面露喜色,李叔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里的木雕,倒也不觉空虚。独他一人,心中分外难受。
虽然早已接受了如今的身份设定,可前世的亲人叫他怎么放得下啊?奶奶年纪大了,一个人在老家生活,行动也大不如前,还有高血压傍身。爸爸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家一次,又不能帮奶奶做些什么,这种聚少离多的空虚,只有孙女徐妍才能弥补她。
徐妍死后,谁陪奶奶过年?
谁帮她做年夜饭?
谁陪她守岁?
那个世界,今天是不是也是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