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

天气越来越冷,前几日还下了场小雪,杨氏的双手冻出了裂痕,加上肚子也越来越沉,她的精力十分有限,每天只能纺极少的布,家中积蓄也不多,过不了几天就要临盆了,请稳婆的钱是万万动不得的。

所以,只能委屈梅丫吃些咸菜就米粥了。

昨天下午杨氏精神好,捣了两碗苞谷面,今天起早熬了两把苞米粥,梅丫觉得香甜,忍不住多吃了一碗。苞谷面顶饿,吃饱了能管大半天呢,是这种霜冻天用以果腹的最佳食粮。

吃完饭,山里的雾气还没散开,杨氏就带着梅丫去屋后的矮窖捡了一篮子红薯回来,水缸里的水早就结了冰,这里又离小溪有段距离,她只能凿开冰块舀两瓢水烧热了将红薯大致清洗一遭。

食指和拇指裂得最厉害,只要一碰水就钻心地疼。洗完红薯后,杨氏就开始缝制小棉衣。上个月她用积攒了许久的铜板换了两床半新的棉絮回来,一床缝上粗布被套,一床铺在垫着厚厚稻草的木板床上,这样一来,晚上和梅丫睡着就不会觉得冷了。

后来见梅丫挨冻,她又从铺着的那床棉絮上扯了几块棉絮缝了件棉袄给梅丫,肚子里的娃用不了两天就要出生了,索性给他缝一条棉毯子。

火坑里的柴禾燃得只剩炭头了,梅丫见娘亲在缝衣服,便去外面廊檐下抱了几块木柴来一一添上。

“娘亲,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吃点苞米饭啊,我不想喝粥了。”方才去抱柴禾的时候见到灶台上的布袋里有好多苞谷粉和大米,梅丫恳求似的说道。

杨氏手里忙个不停,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难受得紧,面上却是笑容不减:“就依梅丫的,晚上吃苞米饭!”

那些粮食是备着坐月子吃的,可是已经连着吃了一个月的粥了,梅丫眼见着消瘦了不少,杨氏的心里也不好受。

咬断麻线后,她正准备换个边继续缝制,不知是否是用力过猛,杨氏感觉肚子陡然一疼,眉头皱得紧紧的。

“娘亲,你怎么了?”见她面色有异,梅丫跑过来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道。

她的手心冰凉,委实把梅丫吓了一跳。

疼痛不减反增,杨氏知道时候到了,赶紧吩咐梅丫把床头那个竹罐子里的钱全数取来,然后去请村头王婶儿过来。

梅丫见娘亲疼得双目泛红,眼泪哗地一下夺眶而出,也不多想,抱着罐子就往外跑。

“梅丫等等!”杨氏叫住了女儿,“去灶台取六枚鸡蛋一并带给王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