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锦一愣。
他母亲……
难道他是指……
“母亲的病很重,屋子里都是药味……我很不喜欢那个味道,很不喜欢……”他喃喃自语,刚才的镇定显然只是强行按压着,此刻却已然乱了方寸,说得话更是没头没尾。
可天锦还是听懂了。
他口中母亲指的应该是他的生母,虽然他很少在她面前提起家人,可他这样的神情,便叫天锦知道家人于他是何种意思。
或许正是生母的早逝,令他将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继母身上。如今继母突然病倒,一下子勾起了他心底最隐晦的记忆。
“阿裕,你别这样。”
刘裕摇摇头,痛苦道:“玉莹说,父亲死时,浣风楼陷入了危机,那时候她便是强撑着。当年,我不该丢下他们独自离开的。”
“这不是你的错……”天锦也放下了筷子。
恰时,听到朱瑾在外头唤了一声,“姑娘。”
天锦便朝刘裕看了一眼,他撇开头,显得狼狈。她起身走到门口,见朱瑾站在门外,便问:“什么事?”
朱瑾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听到消息,说是萧氏……”
天锦立刻抬手制止了她继续往下,回头又朝刘裕看了一眼,他微垂着脸,看不清神情,可那僵直的身型看得她难受。
她朝朱瑾显意了一眼,两人往外头走远了些。才问道:“浣风楼的大夫已束手无策了吗?”
朱瑾点头,“浣风楼里的大夫医术如何属下无从得知,既然已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想来也……”她看了天锦一眼,见她眉头紧蹙,继续道:“公主,属下怀疑这消息是有心之人故意放出来的。”
天锦蓦地想起了刘该那虚假的笑容这一层,面色微凛,“可有办法救治萧氏?”
“办法……倒也不知是不是个办法……公主,倾城的医术了得,何不把她召回来。”
{}无弹窗刘道规眼里隐隐含泪,瘦弱的身体被他一拍,脸色瞬间白了白。刘裕沉浸在见到亲人的喜悦之中,显然并未注意,看着他答话的目光里笑意暖暖。
天锦在一旁听得心不在焉,却看得分明。她暗自摇摇头,默默敛了气息。目光不经意又飘到了刘该身上。
在众人不曾注意的时候,他静立一侧,目光微冷,面色也变得深沉起来。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的嘴角微微一勾,脸上瞬间又挂出了那抹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来。
天锦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了回来。
另一边,正和蔼地看着刘氏兄弟叙旧的萧氏,脸色突然一变,竟是毫无预警的一头栽下。
方才刘道规上前与刘裕说话时,天锦便退到一旁,位置恰恰与萧氏离得最近。眼角余光扫见一团阴影向自己倒过来,天锦几乎是下意识地要避开。
却又在电光火石之间飞快伸出手,一把将人扯进怀中,也才免避了萧氏摔倒在地。
“母亲!”
“母亲!”
“师娘!”
刘氏兄弟双双一惊,身处人后的程玉莹也快步上前。她从天锦怀里接过萧氏,朝着天锦投以感激眼神。
天锦无心揣测她的这份感激真心与否,望着萧氏的脸色,轻声提醒了一句,“快请大夫。”
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刘氏兄弟皆有些愣怔,刘裕也就罢了,那刘道规竟也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反倒是程玉莹显得十分镇定,听到天锦提醒,立即道:“阿则,快去请吕大夫。”
她嘴里的吕大夫是浣风楼里的一名男医师,平常楼里有人生病,都是请他。刘道规这才反应过来,临去前忍不住朝天锦看了一眼。
方才天锦的提醒,他亦有听见。只是乍然见到母亲晕倒,心慌意乱,反应慢了些。看到程玉莹一脸的镇定,才稍稍缓了口气。
待他快步踏出议事堂,天锦才抬眼朝他的背影看了一眼,心想:阿裕的这个弟弟,倒也并非无可救药,只是有母亲在身后操持,养得依赖心过强而已。
她心里越发觉得此人并不适合浣风楼主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