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金先生在这里拖后腿,他们前脚抓,他后脚就把人放了或者是带出去替他卖命了!
宁韶明想到追捕罪犯时他和战友们流的血汗,就恨不得把金先生的脑袋摁到英烈碑前,打断他的腿,让他在那里磕上一万个头再来以死谢罪!
到底是什么样的米,才能养这么个没人性的王八蛋出来呢?!
常笙画没有吭声,她只是在想——
鸠头的自杀,究竟是被逼的呢,还是真的纯粹因为承受不来而自愿结束性命的呢?
常笙画想到了090374画出来的和平鸽,想到了他形容的那个桀骜不驯被摁着打了麻醉都不愿意弯下腰的鸠头,想到了曾经在军营里并肩作战的战友,她沉重的心情豁然开朗。
——对,鸠头不会是因为怯懦或者崩溃而自杀的,他的骄傲绝不允许他用这样的方式去逃避这黑暗压迫的一切。
哪怕最后倒在了厄运之下,但鸠头仍然是从容赴死,用死亡来证明他所遭受的一切并没有折断他的傲骨!
“常小花?”宁韶明用一种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是怕触动了常笙画心上的伤口。
常笙画却是笑着对他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死得其所,夫复何恨,他离开的时候一定很高兴。”
——他和厄运相对抗,哪怕最后为此而死,他都毫不犹豫。
宁韶明沉默了一会儿,“你说得对,他一定很高兴。”
也许这么说有点自我安慰的意思,可是鸠头牺牲在了这条对抗黑色产业链的半道上,无论最后他是怎么死的,无论他又做了什么样的选择,这些年能够在金先生的折磨下仍然活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份抗争的勇气已经是英雄的标志了。
他们这些生者所能做的,不过是尊重他的选择罢了。
有时候,死亡可能并不是一种逃避,而是一种惨烈血腥的自证之道,没有伟大或者是值不值得之说,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不一样的,没有人能够指责这些牺牲在抗争路上的英烈。
万克泽看着常笙画和宁韶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抱歉,是我们疏忽管理了。”
常笙画摇了头,“你们是有错,但坏人的恶意,不应该让还有良心的人来埋单。”
万克泽笑了笑,“你们放心,金明锐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
常笙画也笑了,只是眼里没有半分笑意,“挺好的,记得别让他死得太快。”
“……嗯。”万克泽想起常笙画那毫不犹豫的四枪,后背有点发毛,哪里还敢说一句不中听的话。
在万克泽表示会把调查资料原封不动拷贝给他们一份之后,宁韶明和常笙画就光明正大撂了担子,手牵手出去溜达去了。
常笙画注意到宁韶明有点心不在焉,便问:“怎么了?难道是鸠头的骨灰找到了?”
“没,他们没打电话过来……”宁韶明下意识地回答,然后迟疑了几秒,他还是道:“常小花,你不高兴的话就跟我说。”
常笙画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目光,看着漆黑的天幕上点缀着的星辰,“因为鸠头和蛮子?我是有点难过,不过这种情绪并不会困扰我太久,别想太多,嗯?”
宁韶明低头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那你会后悔吗?比如觉得自己应该早点回国之类的。”
“救世主这样的角色不适合我,我一向领的是反派大boss的人设,”常笙画半开玩笑道,但是脸上并没有什么笑容,只有一派不起波澜的平静,“其实之前也觉得是我来迟了,可是我没有时光倒流的能力,更不能未卜先知,与其在这些事情上懊恼,不如想办法给他们报仇。”
宁韶明听罢,点评道:“常小花,你真是个怪胎。”
常笙画总算是笑了,真心实意的那种,“谢谢夸奖。”
宁韶明歪了歪头,“不用谢,谁让我就喜欢你这个怪胎呢。”
其实常笙画很早就说过她的情感系统有点问题,宁韶明在相处过程中也见过她那种冷血动物似的冷情薄幸,所以常笙画说她只是难过了一下下,宁韶明也不觉得奇怪,反而心里更心疼了。
能让痛苦阈值很高的常笙画都觉得难过,那她该有多伤心呢?
宁韶明忍不住停下脚步,给了常笙画一个迟到的拥抱。
虽然宁韶明没说什么,但是常笙画也能感应到他的想法,无声地弯了弯嘴角,反手也抱了他一下,再次道:“谢谢。”
宁韶明松开她,也道:“不客气。”
话音落下之后,常笙画和宁韶明在路灯下对视一眼,不够明亮的光线将两人的轮廓变得柔和起来,他们不由得轻轻地微笑起来。
有风卷过,夏季的气息已经很明显了,连风都不再带有那份凉意。
气氛实在太温柔,宁韶明都有点不想破坏这样的温馨,可惜这会儿不太适合只做儿女情长的事情,宁韶明还是问道:“那个电话……”
他想了想,“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招釜底抽薪的?”
常笙画却牛头不对马嘴地说:“十四行诗是给你的。”
宁韶明的心思还在今天的事情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常笙画看着他的眼睛,说:“诗是送给你的,不是为了给暗示做铺垫的……我只是刚好喜欢这首诗,所以想送给你。”
她喜欢的东西不多,仅有的都希望能够分享给宁韶明,而十四行诗和莎士比亚成为了那个电话中暗藏的小提示,这真的是一个巧合了。
起码在来疗养院之前,常笙画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