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对自我认同

常笙画倒是能理解他,一个人决定豁出去的时候,什么都能不管不顾,你戳他一下,他都能瞬间跟你打出一个世界三战出来,更何况是赵素林这种快憋了三十年的家伙。

出门的时候,赵家人去停车位开车,常笙画说她自己单独开一辆,赵素林便跟着她步行出了小区,去酒店那边取车了。

赵家人在马路边上等了一会儿,看到常笙画开车出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他们本来以为休假的军人就会很低调,没想到常笙画的车那么壕,光看那车子的标志,就知道这车跟他们家现在这房子的价格差不多了。

“这个女领导真有钱……”赵母嘀嘀咕咕地道。

赵素政眯了眯眼睛,“是挺有钱的。”

实际上这辆车只是斯文德暂时借给常笙画的,让她在国内随便开开,不用特意去买车,但是赵家人不知情,只当是常笙画有钱,心思忍不住更加活络起来。

赵素林也对常笙画抓方向盘也对心理阴影,不过约吃饭的地方是在市中心那边,车流量大,不像歼龙驻地所在的小镇那样能开快车,常笙画只能老老实实少踩油门,赵素林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他们连坐在七晃八跌的装甲车里都没有晕过车,唯有常笙画开车的时候杀伤力太大,让好些个队员至今都心有余悸。

不过常笙画也不是开着车来炫富的,她就是想看看赵家人的各种反应,如果真的无可救药,那她能给赵素林的建议就截然不同了。

到了约好的饭店,常笙画把车子泊进停车位,给了赵素林一个同情加安慰的眼神,就和他一起下车了。

赵家三口人殷勤地在外头等着,和他们一起进了那家看起来挺高档的饭店,进到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在了。

出门前,赵素政是说好只见他女朋友一个的,但是包厢里明显不止一个人,赵素林只看了一眼,表情当即就不太好看了。

只见包厢之中,两个打扮得时髦美貌的女人正在说说笑笑,一个穿红裙子,一个穿黑裙子,都画着很精致的妆容,旁边凳子上放着的是品牌手包,身上的首饰也不是什么廉价的货。

常笙画迅速打量她们一番,就收回了视线,心道不管哪个是赵素政的女朋友,就女方这生活水平,他供得起吗?

而且现场有两个女孩子,赵素政的女朋友据说并没有姐妹,这个场合也不适合带个朋友来蹭饭,联想到昨天晚上的时候,就不难猜出其中一个是赵素林的相亲对象了。

——那个家里很有钱、要赵素林入赘的相亲对象。

赵素林也不傻,所以他当即就变了脸,只是不好掉头就走人,便给常笙画使了个眼色。

常笙画示意他淡定,然后往他的方向挪了一步,两个人几乎是并着肩走进去的。

那两个女孩子站起身迎接赵家人,目光落在赵素林身上的时候多了几分惊叹,看到常笙画的时候就变成狐疑和不解了。

{}无弹窗“你不打算跟他们认真谈谈?”常笙画问。

赵素林闻言,原本就有点苦涩的啤酒便更能入口了,“他们不会听的,从小到大,他们对我的做法就是——你要好好读书考第一名,你要听爸妈的话,你要爱护弟弟,你这么做不够好,你那样做是错的……”

夜风拂过,枝丫摩擦,轻微地在作响。

赵素林露出复杂莫辨的神色,“永远都是他们在说,但是我想说的话呢?他们从来没有真的认真听过我说话。”

常笙画点头,喟叹道:“每一个高度克制和压抑的人背后,多数都会有一对过于严苛的父母。”

赵素林的洁癖更多的一种为了应付焦虑的行为,是一种无法对自己进行自我认同的自卑。

孩子在父母眼里永远达不到要求,或者是父母要求他们追逐更高的目标,甚至随意地否定、拒绝、谩骂等,都会让这个孩子觉得自己很无能或是做得不够好,以至于拼命做得更好,很多完美主义者的“病因”也多多少少跟这方面有关。

高度洁癖的背后,折射着的是赵素林被父母的诸多要求以及不认可带来的沉重压力,过多的焦虑让他无法肯定自己,只能通过一些仪式性的行为来减轻内心的痛苦。

“洗”这个动作本身就有洗清污秽的意思,赵素林认为自己不够好,由此带来了罪恶感,只能通过无尽的“洗干净”这个动作来缓解他的焦虑。

所以说啊,人一定要对自己有认同感,别老觉得自己一无是处,那么就真的做什么都不成功了,还容易出各种心理毛病。

两个人坐在深夜马路边的公车等候点里,默默地喝完了半打啤酒,赵素林看了看时间,觉得他爸妈应该都睡了,这才表示他要回去睡一觉再来“战斗”,还十分勤快地把啤酒罐全都丢进垃圾桶里了。

常笙画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说过了,我你要正视自己的问题,也要积极解决问题,不然当初队里留你就没有意义了。”

去年那次联谊会,常笙画建议带去的队员都是精神状态或者是其他条件不太适合呆在歼龙的,赵素林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后续评估的时候,他和其他大部分人都通过了最低的那条线,因为他们的主观意愿是留在歼龙大队,这个主观分起了很大作用。

但是如果没有办法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常笙画依旧会再次建议他们考虑换部队或者是转业复员的,特种兵的工作本身就不是什么能随意乱来的存在。

赵素林听罢,没吭声,良久之后才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小区里头走了。

路灯拉长了他的影子,看似有几分寂凉,但是他的脊背很直,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实。

常笙画收回目光,伸了个懒腰,溜溜达达就往酒店那边去了。

都这么晚了,她还要做知心姐姐,要是小狮子再说她没有“医者仁心”,她非得薅光对方的狮子毛不可。

而在远方,旷野之上,宁韶明正在和队员们一起进行夜里急行军,一阵风过,他突然打了个喷嚏,吓得他赶紧捏住鼻子。

旁边背着电子设备的辰津低声问道:“掉湖里的时候冻着了?”

宁韶明揉了揉鼻子,迷彩遍布的脸上满是郁闷,“我哪有这么弱?肯定是有人在说我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