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到了太孙有一个跟东瀛交易的船队,心里有些明白了过来。
加上兴庆宫是年前金阔回来以后才加强封锁的,更容易就把这一切给联系起来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敢再把太孙看作只是一个受朱棣宠爱的孙子了,光凭他今天对付自己这一套,已经让自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不管是组建两级情报网,还是不动声色的布置,都让纪纲感受到了自己的面前是一个成熟的政客,而不只是一个孩子。
汉王虽然平日里扮作豪迈,威武,但是在他看来不过是惺惺作态,毫无压力。跟眼前的太孙比起来,他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他也真正明白了,为何皇上会坚定不移地立朱高炽为太子。光凭太孙这个人,就已经占尽了优势,更别说太子还有文臣的支持。
这一次,纪纲心悦诚服地说道:“殿下请放心,微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需要锦衣卫帮我把大明境内,所有的大型商业家族的家资和生财渠道都做一番详细的了解。记住,这件事秘密进行!”
将纪纲送出了兴庆宫,朱瞻基想了想今天跟他的见面过程,觉得自己并没有出什么差错,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再自满,也不认为一个能青史留恶名的干将一开始就会心悦诚服地臣服于他。
想要完全收服纪纲,让纪纲实心实意替他卖命,除了利用现在的局势逼迫,更需要从一开始就一步步给他巨大的压力,让他不仅口服,心也要服。
“殿下,太子妃那里催促了几次,让你早点过去。”
“现在什么时辰了?”
“差一刻酉时。”
也就是快下午五点钟了,不过现在还在新年期间,天黑的早,如今已经快天黑了。
皇宫戌时闭宫,届时来宫中做客的客人们都要离开,所以来了客人,最晚也要在酉时开席了。
今天的客人就是朱瞻基上午去的娘舅家,有两个舅妈和几个表弟妹,于情于理朱瞻基也该出席。
“拿外套来,我要出门。另外,将我要的中药都准备好,晚上我要制药。”
“殿下,已经准备好了。”
朱瞻基看了看一脸诌媚的李亮,夸奖道:“不错,以后好好做事,孤就不调戏你了。”
李亮想起了上次被丢进怀里的人头,胸口登时一阵发闷,想要干呕,又连忙咽了下去,脸上露出了酸涩的笑容。
“纪大人,在你看来,锦衣卫以后的路应该如何走?”
话题突然转到了这里,让纪纲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连忙说道:“对于此事微臣并无考虑,一切遵从皇上的意思。”
朱瞻基扬了扬手,请纪纲在书房里的椅子上坐下,李亮立即让两个小太监搬了一个炭盆过来,放在了两个人中间。
朱瞻基坐下之后,伸手在火上面烤了一下有些冰凉的手,才说道:“锦衣卫原本是皇上亲卫,负责看守宫城的午门。从曾皇祖到皇祖父,都利用锦衣卫来干一些不方便交给其他部门来干的事。这就导致了锦衣卫逐渐变成了一个朝堂之外的畸形组织。”
纪纲询问道:“畸形?殿下的意思是说怪物?”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朝廷的各个部门,都有自己的一套制度,有权力的衍伸,也有权力的制约,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吧?”
纪纲想了一下才点头说道:“臣明白。”
朱瞻基又说:“但是锦衣卫不一样,因为直属皇上,所以锦衣卫不仅对文臣有监察,侦缉的权力,对武将,勋贵同样也有监察和侦缉的权力,后来更是发展到了拥有自己的审查和监狱系统。这就导致了锦衣卫的权力除了皇上,其他人都没有制约的能力,这也是锦衣卫一直备受各界仇恨与指责的地方。”
纪纲很清楚,太孙的话还比较婉转,现在朝廷内外都恨不得与锦衣卫不共戴天。
如果没有皇上的支持,他纪纲包括锦衣卫旦夕之间就会被连跟拔起。
这也正是纪纲最害怕的地方。
纪纲点了点头说道:“臣也知道这些,但是臣只能按照皇上的旨意行事。”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为你们锦衣卫也设想了一条可以长久发展的道路,那就是自我约束,分离权责。锦衣卫不能一直这样发展下去,发展到最后,只会让权力失去控制。”
朱瞻基虽然对历史不算清楚,但是也知道朱棣后来为了约束锦衣卫,又搞出了一个东厂。
这也导致了宦官干政的发展。
朱瞻基绝对不希望后面继续走这条老路,宦官还是一直继续为皇家服务,帮内库赚钱就好了,政治,绝对不能让宦官来碰。
而要制约锦衣卫,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把锦衣卫的审讯机构撤掉,让锦衣卫只拥有监察和侦缉的权力。
审讯和羁押的权力,应该交回给朝廷的监察院和大理寺,刑部。
这就等于是皇帝多了一条了解朝廷以外的渠道和控制朝廷的绳索,但是不至于让这个机构失控。
“北镇抚司以后肯定要撤销,以后的锦衣卫不能再拥有审讯大臣和羁押大臣的权力。”
“那么殿下如何能保证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的人不蝇营狗苟?”
“锦衣卫不是还拥有监察的权利嘛!”朱瞻基笑了笑说:“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又提这个话题吗?”
纪纲是在有些不明白朱瞻基的意思,刚才还在谈东瀛的银山,突然之间又谈到锦衣卫改革,让他有些把握不住朱瞻基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