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怎么着急了呢?”女子的声音陡然一变,笑意中带着森然的意味。话音刚落,十几个蒙面男子便从四面八方飞来。
贺潇潇和鹤风最先反应过来,但是因为二人距离江采苓的距离不近,导致被蒙面人围住,拖延了二人上前营救江采苓的时间。江采苓维持着镇静,左手的指甲深深陷在对方的皮肉中。
五个指甲上的毒素混合在一起足以要人性命,女子吃痛一声,甩开了江采苓。
趁着无人钳制自己的时候,江采苓疾步跑进了树林中。骤雨倏地倾洒下来,落在地上形成了雨障,根本看不清远处的东西。
“还不快追!”女子厉声喊到,然而蒙面人却被贺潇潇、鹤风等人牵制住,根本得不出空来。
“废物!”女子从石桌的底下拿出了一套弓箭,大拉开弓箭,三支羽箭离弦而飞,穿过重重雨障,其中一支扎进了江采苓的右侧大腿。
……
空谷中时不时回荡着野兽吼叫声寂然,树影婆娑仿佛地狱恶魔面容狰狞。
刚刚下过大雨的谷里十分潮湿,被淋湿的衣服都能拧出二两雨水,秋夜刺骨的寒风更加肆虐,牟足了劲往骨缝里钻。牙齿不听使唤的碰撞起来,发出“嗒嗒”的声音,在幽静的山谷中显得有几分诡异。
箭头上有毒,那些人并没有跟上来,想必是知道她活不过去。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江采苓在刚才的逃跑中寻到了一些草药,忍着巨大的疼痛拔出了羽箭,殷红的血将蓝色的罗裙氤氲得一片猩红。
嚼碎了草药之后覆在了伤口上面,然后撕扯衣服上的布料绑在了大腿上。昨晚着一系列动作,几乎就用了她所有的力气。
眼皮十分沉重,浑身被冻得麻木。
好冷。
若是选择蜷缩在一个山洞里或许是一个较为舒服的方法,然而江采苓却知道若是她藏进了山洞里,等贺潇潇和鹤风找到她时估计已经是一个凉透的死尸了。
杏眸不复以往的明亮,眸光一点点黯淡下去,迷离得没有了焦距。唇角扬起苦涩的笑容,她是要死在这里了吗,被一个不知姓名的人害死,她就算是到了阴曹地府也是一个冤魂。
呵,前一世她就是被人暗杀,那个人易容成了顾既明的样子,让她以为是顾既明杀死了她。
顾既明……江采苓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原本要合上的眸子忽然睁开,黑夜中杏眸中满是求生的光芒。
她不可以死!
江采苓甩了甩头,眸中重新燃起了斗志,她这条命是顾既明歃血为誓用五十年的寿命换来的,她怎么可以轻易死去?
自助者,天助也。
从地上捡起了一根长长的粗壮树枝,一瘸一拐地沿着河水流经的方向走去。浅蓝色的罗裙血腥一片,大腿的疼痛让她被走一步都宛如行走在刀尖之上。
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腿部剧烈的疼痛让江采苓只能依靠强大的意志力才能继续前行,天空还没有泛亮的意思,猩红的乌云倒是撤离了夜空,露出了皎皎月光,在这一片黑暗的山谷中是一抹唯一的亮色。
借助这这抹微弱的光亮,江采苓继续行走着,却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一个大块的石头。“嘭”的一声,江采苓重重地倒在地上,石头正好膈在伤口上,疼痛之感不逊于在伤口上面撒盐……
朦胧间,江采苓似乎看到了一个青竹般的白衣男子迎面走来,清寂的墨色眸中满是担心。月色照在男子身上浮动着一身月华,潋滟着夜色秋景,江采苓感觉到自己好像是一片羽毛,慢慢离开了地面,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鼻翼间充盈着熟悉的檀香味道。
嗓子像是被人摁住一样只能发出嘶鸣般的呜呜声,江采苓紧紧地握着男子的衣袖,想要接着月色看清对方的模样,可是眼皮却沉重无比,还没有看清便沉沉地闭上了眸子……
阿夜,是你吗?
也就是说苏清城要在这里住三天……
江采苓无力扶额,她真的很想问问是哪个谏官多嘴弹劾的。
月光倾泻进房间,苏清城身穿着一身米色里衣,头发半束半散,很自然地朝着床榻上走过去。
“石头剪刀布,谁赢谁睡床。”一想到要连睡着三天桌子,江采苓就觉得腰酸背痛,于是开口制止住苏清城的脚步。
苏清城回头看了一眼江采苓,往日佯作出的妖孽慵懒模样在眼角眉梢不经意流露出来,只见那殷红的薄唇轻吐:“不要。”
然后,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飞快地躺在了床上钻进了被子中,还不忘得意地看向江采苓,“真是舒服啊”。
这次连被褥都没留给她……江采苓眼底浮现出愠色,还真当她是个软柿子好欺负的吗。杏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对身后的贺潇潇悠悠说道,“阿潇,去碧云天怎么走来着?杜夫人心肠好,我去她那借一晚床睡,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见苏清城没有动作,江采苓朝着门口走去,“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一、二、三!
“我同意了,剪刀石头布。”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了苏清城的声音。
然而,江采苓却没有停住脚步,扬唇一笑道,“可惜,我现在很困,没有什么闲情雅致玩游戏了。”
只见苏清城从床上坐起来抱着枕头走到桌子旁边,“我睡桌子,这次你满意了吗?”
……
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清早,先是栾温之将复原后的字条命人送来,如江采苓所想的一样,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江采苓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幕后真凶是杜念玉,所以也就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没过一会儿,杜念玉就施施然前来。
病来如山倒,病好如抽丝。杜念玉如今面容红润,简单的发髻垂着鎏金步摇,一身浅粉色百褶如意月裙,腰间系着月白牡丹花图案束腰,青春亮丽,娴静可人,显得十分年轻,根本看不出来她比贺翎儿大了八岁。
杜念玉福身施礼,恭敬开口:“妾身给皇妃娘娘请安,前几日身体不适没有来还请娘娘见谅。”
江采苓微微一笑,“没有事,本妃这里还有些人参鹿茸,比起寻常货色要好很多,要是你需要尽管开口和本妃要。”
“多谢娘娘。”杜念玉感动地开口,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柳眉微微蹙起,似乎像是回忆什么往事,“娘娘您也知道,我在这里也没有说话的人。我小时候被家人卖了,什么脏活苦活都做过,偏偏惹了主子心意,被浸泡在寒潭里三天三夜……病根就这么落下了。”
杜念玉这是故意套她的话呢,想试探她到底是不是江太后。
杜念玉本就是一个心思极细致的人,而且她俩一同在宫中相处了七年,犹如亲姐妹,彼此知根知底,有一些细微的常做动作就算是自己都没注意到,对方也能发现。
想到顾既明当初就是通过各种细节确定她是江采苓的,难保杜念玉会不会认出她。为了以防万一,她能做的就是渐少和杜念玉的接触。
想到这里,江采苓心中暗暗思量着,假装是第一次听到这家事情的江采苓露出怜悯的神色,“杜夫人还真的身世坎坷,不过究竟你做了什么事情竟然会让你主子如此罚你?”
“我那个主子脾气本来就不好,也怪我做事心不细,打碎了一个花瓶。”
“那你可要小心些!”江采苓忽然有些激动,抬手指着满屋子的瓷器说道,“我房中的这些花瓶可都是名器,就普通的也是门口放着的那个晋代官窑烧制的大白瓷。我看你应该是个沉稳的,没想到竟然是个毛手毛脚的,以后的请安就不必了,省得你不小心再弄碎本妃院子里的宝贝!”
杜念玉没有想到江采苓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心中微愣一下,连忙开口,“娘娘,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