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根本不是夫人的亲生孩子,是他爹和青楼女表子的风流产物!是女表子生的杂种!”
少年眸中盈满了倔强,脸上满是灰尘,唯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格外明亮,上挑的眼中闪过愤怒,喊了一声“不许你说我母亲”,接着就像猛虎一样扑在了对手的身上,手上的动作全都落在了对方的脸上,落下青青紫紫的痕迹。
“救命啊,你们快救我,弄死他——”
就听到伙伴救助,在其中一个布衣少年拿着一个碗口一样大的石头向少年的额头砸去。
这是会出人命的!
江采苓从小做粗活,力气很大,从柱子后面一个健步冲出来护在了男孩面前,伸手挡了一下,手腕被石头挂掉了一块肉,吃痛地踢了对面人一脚,精心编好的麻花辫也散开了。
“这个疯丫头劲太特么大了!”被踹倒在墙角的小胖子哭丧着脸说。
“你小子,算你走运!”
然后五个布衣小孩一瘸一拐地逃跑了,留下了江采苓和那个小孩子。
江采苓见少年受伤了,低头看了看糖葫芦,忍痛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你要不要尝尝?”
见少年低着脑袋不说话,刚才那些小孩说少年的父母亲都去世了,心中想少年一定很难过,而她至少还有父母陪在她身边。于是瘪瘪嘴,将最上面咬了半口的糖葫芦放进嘴里之后,就蹲下身子就竹签强行塞到了少年的手中,哄着少年温柔道,“好啦,都给你,我只吃了一颗啊!糖葫芦真的很好吃,不信你尝尝。”
少年终于抬起了头,满脸污血灰尘看不出真正面容,唯有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眼尾上挑着,看向江采苓,又看了看手中的糖葫芦,低头咬了一口糖葫芦。
许久,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那日洛阳城也是飘着一片雪花,两个少年少女聊了很多很多,一根糖葫芦也你一粒我一粒地吃得干净,少年还拉着江采苓去了附近的千年槐树做了一个木盒子,里面放着写着他们梦想的字条和那根竹签,直到少年府中的人来寻找,二人才匆匆埋了盒子,就地分别,约好明天再次见面。
苏清城此时在路上行走,一身红色锦衣披着白貂毛披风,在洛阳城中引起少女的频频回头。
摊开手掌,手心感受着飘落的雪花,化成一滴水珠。
“卖糖葫芦咯!”叫卖声在路边响起,随着雪花化在他的心底。
苏清城唇边扬起一抹笑意,想起十年前,他遇到一个女孩,她说糖葫芦特别甜,他不爱吃甜食,但是还是咬一下口,跟他素日中府上大厨做的糖葫芦比又酸又涩,眸中渐渐升起怒气,以为是她故意消遣他,抬眸却看到女孩眼馋地咽着口水。
幸好,十年之后,他重新遇到了那个女孩,就在他的府上,一如当初。
是夜,顾既明送江采苓回府,半圆的月亮挂在空中,仿佛玉珏一样,像是有情人的定情信物,一人一半。
今夜的洛阳城无人早眠,所有人都等待着结果,直到从宫中传来消息:南诏公主身边的侍女南珠德行有愧,畏惧公主发现事情败露,于是害死了公主。如今已经俯首认罪,撞柱身亡。
月色皎皎,江采苓没有做回去的准备,以至于坐着顾既明的蓝色祥云软轿。
顾既明的轿子是单人轿子,本来就不算宽敞,江采苓已经贴着轿身,然而随着轿夫走路的摆动,还是会碰到顾既明的身子。
二人都不是话多的人,除了二人浅浅的呼吸声音,本就狭小的空间更加显得安静可怕。
江采苓一直佯作看着帘子外面,可是此时的洛阳城商户早就收了摊子,黑灯瞎火,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而且顺着车窗滚滚卷进来寒风吹得双颊有了生冷,江采苓放下车帘子,余光打量旁边之人,发现顾既明此时正闭目养神,于是便大胆地将头侧过来,打量着顾既明。
“翎儿,本相好看吗?”
说话间,顾既明的眼睛豁然睁开,明亮的黑眸中在深夜中像是天上的星星,灼得让人失神。
江采苓连忙别过视线,双颊不知是被北风吹得还是怎样,生出些烫意,转移话题道,“顾相如何知道南珠就是凶手的?”
“本相只是在洛水中无意发现了南珠,翎儿多虑了。”
似乎前面遇到了什么,车夫喝了一声“大人坐稳了”然后紧急停轿,江采苓一个不防备随着轿身的偏移,跌进了顾既明的怀中,顾既明看起来纤瘦,却没有想到精壮而硬挺的前胸十分结实,像是岩石一样,撞得她身上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子。
肩头落上一个温暖的手掌,修长的手指扶住她,低沉的声音抵着耳畔传来,让人耳尖到心尖都酥酥麻麻的,“撞疼了吗?”
“噗通,噗通!”
心跳声传来,像是军前对阵时的鼓点,短促而有力,跟像是春雷滚滚的震响,能震穿耳膜。
狭小的空间中,江采苓一时竟然分辨不出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对方的。
“也不知道谁竟然在路中间挖了一个沟,大人、贺姑娘没事吧?”轿夫声音传来,惊得江采苓从愣神中清醒过来,拄着软座就支撑起身子,离开了顾既明的胸膛。
“无碍。”
随着顾既明的话音刚落,轿子重新抬了起来,江采苓刚坐稳的身子冷不防地向前载去,就在江采苓觉得自己要飞出轿子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横在她的胸前,拦着她才没有飞出轿子的可能。
大周未出阁的名门贵女都有束胸的习惯,江采苓从小跟随父母颠沛再后来被买进皇宫,也没有人告诉她必须束胸,所以没有养成这样的习惯,胸前的柔软被那充满力量的手臂一撞之后,传来不可言说的痛楚,不禁哼出了声音。
黑暗中,眼睛看不清,所以听觉和触觉就十分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