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瓜见到江采苓分外高兴,整个人狗身都钻进了江采苓的怀中,江采苓穿着的外裳上便也沾了些阿瓜那纤细的金色绒毛。
“翎儿,进来吧。”
顾既明的声音从房间中传出来,清澈如水的声音没有半点意外和疑问。
江采苓不禁纳闷,她明明没有发出声音,怎么顾既明这么肯定是她呢?放下阿瓜便走了进去。
一开门,便看到手中拿着药碗的九歌,九歌见到江采苓点头唤了一声,“贺姑娘来得正好,大人服用了汤药,伤口的痛止住了,如今正在看书。”
江采苓低头,心中充满愧疚。
“都怪我,要不是我,顾相也不会遭此不测。”
九歌娃娃脸闪过了不忍,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都过去了,只怕此后身后不简单,贺姑娘倒是要多加小心。”
江采苓心中一暖,回过神来,已经被九歌拉进屋内,而九歌从外面关上门,如今房中只剩下了二人。
江采苓穿过走道撩帘子进了里屋,只见阳光透过窗格子照进来,在那地面以及桌上的宣纸上打出一片片的小格子,一张雕花床上,顾既明侧身靠在背后的靠垫上,手中拿着一卷书,仔细的看着。透过那薄薄的阳光,更是显得他此刻面色如玉,好似仙人一般。
他身旁便是一张小椅子上,放置着一床小被子,怕是九歌昨夜连夜照看留下的,顾既明头也不抬,朗声说道:“你来了。”
这声音不似平常那般清冷,反倒像极了春风,那足以融化冰山的春风十里。
江采苓走到顾既明床边,道了声“多谢顾相昨日的救命之恩”便坐在了小椅子上。
顾既明抬头看向她,满眼的笑意,“既然我救了,那你要如何回报?”
江采苓一愣,她只知道顾相向来清冷,没想到还有如此一面。这倒是要她如何?
“顾相想要如何?”
顾既明放下书卷,如墨幽深的眸子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里一样,不由得让江采苓心中一颤,她别过头,“你昨日叫我什么便在将我唤一声。”
昨日情急之下,她唤了一声“阿夜”。
江采苓心中一紧,这是她还是太后的时候,总觉得叫“顾卿”有些疏远,唤“既明”又和其他人的叫法没有区别。在大周,只有亲密之人才能直呼名,而名更是有些私密的,于是就打听到了顾既明的名,从那之后,每每朝堂之下,她便总叫她“阿夜”。
第二日清晨,江采苓早早的起了床,还没来得及唤来白荷为自己梳洗打扮。
坐在铜镜前,杏眸下泛着乌青痕迹,面容有些苍白,显然是没有睡好。昨晚她做了一整夜的梦,梦里有那夜的酒香,有那一剑穿心的痛楚。
她着实猜不透顾既明,既然能毫无感情的给她那一剑,为何不做个绝情人,反而几乎舍命救下了贺翎儿?
冷艳如袁大小姐,娇俏如钱兰,美艳如前世的自己,他如何能看上贺翎儿这个豆芽儿似的皮囊?
想到这里,心口依旧泛着阵痛,江采苓深吸了一口气,前世自己千方百计地想要讨好他,他也岿然不动,现如今倒是要栽进坑里。唇角牵扯起一抹自嘲笑意,身为太后时候爱他是错,现下她知错了,脱胎换骨成了贺翎儿了。
为何,还是兜兜转转的绕不过他这个人?
“吱呀”的一响,白荷便端着水盆从门口走进来,见着江采苓对着镜子发愣,不由得轻声唤了句:“姑娘,今日竟起的这么早,莫不是昨夜睡得不好?”
闻言,江采苓转过身来对白荷露出一个让她宽心的浅笑,也不言语,任由她给自己梳洗。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好在自己背得锅多了,也就习惯了。不管千事万事,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这真凶一定要在三日种找到。
用过早膳后,孟云便被几个仆人拥了进来,她那向来端庄的模样今日看起来也有些苍白,见着江采苓立马过来抱住自己的女儿,声音哽咽:“翎儿,若是知晓和顾相订婚会让你遭遇这么多的不测,那当初我和你爹得是无论如何都会为你退婚的。”
这一番话,倒是让江采苓心中有所触动,当年的父母,为了一己之私,将她买入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若是她那对亲生的父母有孟云一半疼惜她,她这一生也能过得平安顺遂。
江采苓不由得扶上孟云那颤抖的后背,轻声宽慰道:“母亲,无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翎儿没做的事,断不会让那些无耻之徒强行扣上杀人的帽子。”
孟云听闻此话,便将江采苓抱的更加紧,“翎儿,到现在你怪母亲和爹爹吗?”
江采苓一笑,倒在了孟云怀中,亲昵开口:“翎儿是你们的女儿,何来怪不怪的说法,况且昨日顾相还为翎儿挡了一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顾相真心疼爱女儿呢。”
说了宽慰话之后,孟云心情好了些,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些贴己的话才分开。
寒风萧条,树叶零落一地化作明年春泥,这一树的灰色树干着实没了意思,远远看去乌泱一片,让人心里难免觉得凄凉。
江采苓想到了顾既明,不管他是作何想法。毕竟救了自己,还是去看看罢。
她换了件衣裳,便坐上轿子,前往顾府。偏巧路上遇到了官府封道,只能步行过去。一路走到相府,江采苓没少被人指指点点:
“就是她,明知道自己会输,就故意杀了南诏公主,还真是最毒就是妇人心啊!”
“此举可谓是相当愚蠢,而且我听说南诏王子知道自己妹妹被杀,十分的恼怒,若不是伤了顾相,只怕现在南诏已经出兵攻进洛阳城了!”